为什么中国人买遍世界,却越来越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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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7000名中国富人移民澳大利亚,扎根悉尼。

2016年,王健林万达帝国的触角,已经伸向大航海时代的霸主西班牙。

哥伦布怎么也不会想到,五百年后的一个传统陆权国家,会以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方式,掀起世界经济格局重塑的浪潮。

美国,这个二战之后一直主导着世界格局的巨人,而今已经略显步履蹒跚。

因为在大洋彼岸,那头古老的睡狮已经苏醒,以举重若轻、大巧不工的招式,巧妙瓦解着它的如意算盘。

而且,在美国房地产、数码产品、高端消费品等领域最活跃的消费人群,已经悄悄变成了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人

这一切,足以让全世界产生“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的无限感慨。

正当中国精英在世界版图上大展宏图时,国内社会也发生着史无前例的激烈震荡:城市化进程急剧加快,贫富差距进一步扩大,阶层固化以及各种观念对立……

1949年,中国人民站起来了。

1978年,柳暗花明又一村,中国人民腰包也开始鼓起来了。

而现在,我们就像拿破仑时代的法国军官一样,无论走到哪里,都挺着骄傲的胸膛,仿佛权杖交接的时刻已经近在咫尺。

其实,我们根本没必要刻意向所谓全世界证明什么,凡是需要证明的“尊严”都是廉价的。

无论国家还是个人,真正需要的,还是那份发轫于灵魂深处的自信与从容。

以前有个中学生写信给毕淑敏倾诉,说毕老师,我班主任批评我学习成绩,我很烦,我就不想受他影响,就消极怠工。

毕淑敏说:你这么做,就说明你已经受他影响了。倘若你真正已经置身事外,断不会有这种思绪存在。

改革开放三十余年,中国人富裕了,见世面了,“土豪”一词进牛津词典了,迪拜普吉岛马尔代夫跑遍了。

但同时,我们的“不幸福感”也大大加剧了——就像上面的那个中学生一样,总是受一种思想支配。活着还是被活着?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前不久,王健林老板“先挣一亿的小目标”刷爆互联网的同时,也留下了诸多耐人寻味的思考。

为什么我们中国人买遍世界,却越来越不幸福?作为社会学出身的人,笔者认为有三点原因。

第一,我们脱离了绝对贫困,但深陷于相对贫困

毫无疑问,中国已经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它的大多数国民都可以吃饱穿暖,自主选择职业,选择旅游目的地,而且国民的人身安全可以得到有效保证。

90年代,成为万元户是众人翘首以盼的目标。而现在,普通家庭攒下十万百万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基础过渡实现了,但更头疼的问题也接踵而至。

去年坐一个朋友的车去谈业务,在路口等红绿灯时,朋友突然对旁边一辆车两眼放光,目光中透露出极度的兴奋和艳羡,以及其他错综复杂的情绪。

我忙问:怎么了?

“法拉利啊。”

“法拉利怎么了?”原谅我,我真是一个对名车不甚感冒的人。

“天啊,法拉利啊,三四百万啊!”朋友拍了拍方向盘,“凭什么啊,凭什么啊!”这一系列动作,就是不安、不平、不甘、不顺心如意、天不遂人愿等多种心理的表征。

这就是经济学上的“相对贫困”。

中国俗语“人比人气死人”,讲的也就是相对贫困感。

好比一个普通青年,通过自己努力拼搏,买了一百多平的房子,娶妻生子,过上幸福自主的生活,这本身已经值得称道。

但他如果非要跟不是在别墅豪宅里开趴狂欢,就是在沙滩搂着比基尼美女的阔绰少爷比,那么他永远也无法释然。

2012年,山西煤老板邢利斌豪掷7000万嫁女的新闻,一度引起舆论的轩然大波。

当时看到这条新闻,办公室的几个美女同事都纷纷表态:一声叹息啊!然后开始讨论自己需要多少钱,才够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

相信我,这早就不是那个“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半句空”,或者”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时代了。太多的人深陷于相对贫困的泥淖中,无法自拔。

我攀比,故我存在。不信大家观察自己周围:那些置身于攀比漩涡之外的人,多半是大家疏远的另类。

男人比谁钱多,女人比谁老公厉害,小孩比谁爹妈能干,父母比谁子女出色。

就连往昔纯洁美好的同学会,也蜕变成潜在攀比的名利场。

曾经和伦敦一个开中医诊所的华侨聊到这个问题,他说每次回国和亲友聚会,都觉得没啥意思。

因为整个餐桌,除了“钱”之外,基本不谈其他东西。

所以,《遥远的救世主》一书中,女主角芮小丹如此评价自己男友:在这个时代,执着于出人头地并不稀罕;难得的,恰恰是不执着于出人头地。

第二,将绩效主义思维带入到日常生活中

我们无论是当员工给人打工,还是作为老板或高管来管理企业,都需要面对“绩效”这个词。

在美国现代管理学理念的冲击下,绝大多数企业都拿绩效来评价与权衡所有问题。

我们很多朋友,进了500强,每天浸润在大公司的标准化考核机制,完善的KPI评价体系,层层递进的明确分工氛围里,然后把这套思维嵌入自己的生活,问题也就随之出现:

一个内地大学老师和一个香港女高管谈恋爱,晚餐后,男方建议去湖边公园的山顶赏月。

女方立即质疑:赏月?赏哪个月?有什么用?

某富二代在酒桌上给自己兄弟抱怨:为什么我砸了那么多钱,她还是跟了那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难道我砸的还不够多吗?

婚后,一男子吐槽自己媳妇在外面对客户和领导彬彬有礼,回到家里就一副女王姿态,弄得自己非常尴尬。

他媳妇得知后,脱口而出一句话:我对客户和老板那种态度,是因为那样子可以让他们拿出钱来。我回家还那样做,有意义吗?

很多看似顺理成章的话语背后,其实渗透的是一种与生活本质背道而驰的逻辑。

生活不是做工作,绝非你花了多少钱和心血,它就必须给予你相应的反馈。生活中深藏的幸福感,不是任何有形的物质能够衡量和评价的。

什么是幸福?一位母亲,饱含深情地望着自己呱呱坠地的孩子,脸上荡漾着慈爱的微笑;

一对恋人,女孩用略带娇羞眼神,柔情无限地凝视着自己的男友;

鸟儿每天飞过妇人的花园,驻足片刻便走;

爷爷背着奶奶,爸爸背着妈妈,两人在草坪里赛跑,孙子在旁边鼓掌——这些就是幸福。

那些真善美并存的美好瞬间,犹如灵光乍现的禅机,超越于世俗的权力与金钱之上,是人性最本真、最淳朴的流露。

正因为如此,很多文人是难以在商业上取得成功的。

文人多情,敏感,容易陷入深沉的思索。

见着零落的花朵,情不自禁就想到“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而在商人看来,拖沓、多愁善感,无病呻吟这些都是致命的缺陷——因为他们眼里只有绩效。

某次茶会上,一个房地产经理人就说:你们是书生,不是商人。百无一用是书生,你们看不到商机的。

我当时就觉得诧异:为什么非要看到商机?看不到商机的人都不活了吗?也许在他们的世界里,除了“丛林法则”,其他都不值一提。

第三,就是拓印在我们基因代码深处的不自信

我们不妨暂且忘掉如今穿梭在神州大地上的全球最快高铁,暂且模糊一下视野里北上广那盛极一时的繁荣,把目光挪到一百多年前,那段江河日下的灰暗岁月:

鸦片战争,被西方列强的坚船利炮叩开国门;甲午海战,排名世界第七的北洋舰队全军覆没;抗日战争,华夏儿女也付出了巨大的伤亡。

直到朝鲜战争初期,联合国军统帅、美国陆军五星上将麦克阿瑟依然对新中国是否参战的问题毫不上心。

他在菲律宾生活多年,他非常清楚他眼中那些卑微、躲闪、麻木、凄楚的东方人目光。

在他看来,如果中国方面不自量力地介入战争,那么只是创造了给自己重返石器时代的机会。

但这一次,麦克阿瑟完全判断错误。

当万众奉若神明的麦帅以最大的跟头草草结束自己戎马生涯时,“中国”这两个字就深深镌刻在波诡云谲、险象环生的国际舞台上,永不磨灭。

时至今日,中国学生已经成了欧美各国高校最为倚重的生源。

中国人的购买力之强大,足以让他们一个高级旅行团轻松横扫香榭丽舍的奢侈品店。

前不久南海仲裁,美国航母舰队的仓促离去,也足以彰显中国强大的军事实力及外交手腕。

可即便如此,我们很多人依然热衷于通过外在的手段,来证明自己与过去相比多么不同。

因为被写进我们基因代码的,就是垂头丧气、诚惶诚恐的唯命是从,就是逢战必败,没法在西方人面前挺直腰杆的积贫积弱。

那种根植于屈辱历史、内敛文化的自卑与不安,一度让我们在那群金发碧眼的人中显得怯懦和无助。

后来现状的极大改善,给了我们不断在他们面前宣告的底气。

“我们不再是弱者了,我们已经站起来了!“但金碧辉煌的外表下,依然跳动着一颗颗受制于不堪记忆的心脏。

套用国家领导人的一句话:我们是温柔的狮子,不是张牙舞爪的狐狸。

其实,我们辉煌灿烂的历史,以及对人类文化的杰出贡献,就足以给我们充分自信的理由。

百年忧患,充其量只是历史长河中的一个阶段。

民族基因和记忆,通过几代人的努力就可以有很大改观。

换成这种角度去思考,我们就能够轻松一点,不让那种“非要对西方人证明”的心理来左右我们的幸福感。

此次的里约奥运会,我们就看到一个个可喜的改观。

除开女排重返世界之巅的荣耀外,傅园慧的可爱与豁达,孙杨的自信与霸气,张国伟的耍宝与欢乐,林丹与李宗伟旷世对决的酣畅淋漓……

这一幕幕不仅透露出运动健儿们的幸福与从容,也让我们感受到整个国民的宽容与豁达。

金牌总数不是第一?无所谓,爷又不是没拿过;拿不到奖牌?无所谓,体会到体育竞技的快乐就行。

所以,我们大家积极努力后的改观是显而易见的。

总而言之,幸福无关乎攀比,无关乎宣言,无关乎格局。需要通过攀比、宣言来验证的幸福,都不是真的幸福,那是自我安慰。

在飞速变化的时代,我们需要修炼一颗不那么飞速的心灵。

忘掉无意义的攀比,无休止的绩效,以及悲惨历史。

多读让自己心灵平静的书,多体会每天的生活,多去关爱他人、动物和环境,享受当下,你就可以在不经意的瞬间收获极致的幸福,甚至持续地体验到恒温的快乐。

作者简介:苗远洋,富兰克林读书俱乐部专栏作者,准90后,巴蜀人氏,毕业于英国诺丁汉大学,主修社会学,现从事文化传播行业。以文会友,只求共同砥砺,共同精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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