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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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悲何来

生日的由来总给人喜悦,可是迄今为止,人对于生,到底是该欢喜呢还是悲哀,每人都有自己的理解,有些人觉得生是一种幸运,但总有人认为,生是一种苦难、一种罪。
在幸福中成长的人,是永远都觉得生是一种福份的,留香凝就觉得这世界是因为她才变得可爱的,所以对于她的生日一般都很重视。
在留香俯的时候,她的有钱的父亲每天都把她的生日做得风风光光的,到了鲁山门,也依旧风光着;留香凝生日的这天,像她与李少阳成婚的那天一样,全城来了许多人,在鲁山门里热闹了一天。
晚秋的凉风拂着晚秋的夜的明空,当星星俯眺大地之时,到达鲁山门的宾客们也各自散去了。
铁血仇虽不客人,却也没有留在鲁山门,他也出去了,每当在这种盛宴之后,他都要找个地方独自喝酒的;他以前并不喝酒,这个习惯,是在遇到留香凝后形成的。很不好的习惯,他却坚持着,不为什么,只为洒,有时是一种寄托。
在永存城,铁血仇最爱的城里的“酒店”,这“酒店”就是一个小酒店的店名,在城里北部的一个偏僻角落里,很不显眼,平时很少到,这店里没有小二,只有一个老板娘,二十七岁了,曾经嫁过一次,自从她的丈夫得病死了,她就开了这间酒店,也就使用了一个别致的店名——也还是“酒店”。
铁血仇喜欢这里的人少,同时也喜欢这个店名,很简单直接的一个名号,他喜欢一切简单质朴的东西。
而且只有在这里,无论他喝多少酒喝到什么时候或许是醉在这里,老板娘都会一直陪着他,直到把他送出门为止。
此时,酒店里只有老板娘和铁血仇,老板娘叫雨珍,人不算漂亮,顶多是看得罢了,但身体结实高挑,是一个健壮的女人,有着女人所特有的健康的魅力。
她坐在柜台上,托着下巴看着在桌上大口大口地喝着烧酒的男人,看得很专注,就连门口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男人,她也没看到。
“老板娘,你经常这么看男人?”
老板娘扭脸道︰“哟,是吴帮主呀,你这是第一次光临哦,稀客,请进!”
吴之能走到铁血仇旁边坐下,道︰“老板娘,来多一壶酒一只碗。”
铁血仇看了他一眼,把酒碗放到桌上,自倒了酒,然后夹了一块牛肉,继续喝酒,对于吴之能的到来,视而不见。
老板把酒和碗放到桌上,还是回到柜台里,看着两个男人。
吴之能道︰“不邀请我一起?”
铁血仇举起酒杯,往吴之能面前一递,道︰“喝!”
吴之能笑了,举起酒碗与铁血仇手中的碗相踫,饮尽一碗,然后边倒酒边道︰“这酒很好。”
一边的老板娘道︰“吴帮主,我这店里的酒当然好了,只是你这种身份的人难得来一次,所以不知道罢了。”
吴之能道︰“老板娘你说重了,我有什么身份?”
铁血仇看着吴之能,眼楮落在吴之能的左耳上,突然举起酒碗,道︰“你的确没有什么身份,充其量是比我好一点,既然大家都是无身份的人,就此一点,该谋一醉了。”
吴之能道︰“正合我意,来喝,不醉不休,今晚我吴之能陪你醉一场,哈哈!”他大笑着,和铁血仇举杯相干。
在昏暗的灯光下,两个男人默默地喝着酒,一个女人默默地看着两个喝着酒的男人。
油灯在燃烧,时间也在燃烧,人的心,也同样燃烧着。
酒的烈火,在人的灵魂里点燃了。
人也就半醉了——或许是全醉,但谁能了解?就连喝醉酒的人都无法了解自己,别人更是无法了解了。
“你知道为何人一定要成为一个强者吗?”吴之能打破了酒水中的沉默,突然说出这一句。
铁血仇醉眼看着他,没有说话。
吴之能道︰“只有强者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因为强者是必须掠夺的,哪怕是爱,也够争夺而来,只有强者才能拥有他所爱的人并且保护她。”
铁血仇摇摇头,显然是不明白吴之能话里的意思。
吴之能叹道︰“你应该成为一个强者的。”
铁血仇还是摇摇头,接着把一碗酒往喉里灌。
“强者就是正义!”吴之能接着道︰“不管你曾做过什么,只要你打败你的对手,你就是正确的。但你,没有与李少阳争夺留香凝,就因为他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主人?爱,必须用强者的手腕和姿态去征战,你却放弃了属于你的战场,而选择这间昏暗狭小的酒店,我为你觉得很不值。”
铁血仇倒酒的手开始颤抖,眼楮射出烈酒般的神芒,盯着水酒射入碗里。
“吴帮主,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的酒店?”
吴之能连忙道歉︰“对不起老板娘,你这酒店虽昏暗,却很适合某些人。”
老板娘道︰“比如你?”
吴之能把一碗酒喝入肚里,道︰“正是。”
老板娘淡淡一笑,灯也跟着亮了些。
酒店里却依然昏暗,在这昏暗中,两个男人渐渐的也喝了个昏天暗地,终于醉趴在桌上,沉睡过去。
老板娘无奈地摇着头,把酒壶和酒碗收拾了,然后回到柜台里,趴在柜台上也睡了。
天,没多久就大亮了。
酒醉的两人醒过来,看见老板娘仍趴睡在柜台上,吴之能欲开口叫醒她,却被铁血仇阻止了,他把吴之能向着雨珍拍过去的手挡住,轻声道︰“让她睡。”
吴之能缩回手,从口袋里摸着一碇银子,轻放在柜台上,然后对铁血仇善意地一笑,迈步出门。
铁血仇看了看雨珍黑但有些乱的发,轻叹道︰“每次都害你陪我受罪,对不起了。”说罢,他走出酒店,半刻钟后,他回到了鲁山门,却直觉今日的鲁山门有了大的变化,他大步踏入鲁山门,竟听到这么一个消息︰昨晚李少阳死在床上,而留香凝却不知所踪。

第八章 闯重围

李少阳似乎承袭了他母亲的命运,人说,天妒红颜或天妒英才,也许就是说这两母子的,所有美好的事物注定有个夭折的命数——而正是这短暂的存在像流星划过夜空一样,给人一种震憾或突发的美感,然而死亡,对另些还活着的人来说,绝不是美的,是一种悲,一种无法接受的痛!
李东阳就无法接受李少阳的死亡,他对这个儿子寄予了大的希望,谁知还未望到头,儿子就追随他的母亲了;在李东阳的心里,藏着的不止是对宁婷的爱,还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恨意。
清早,当丫环惊叫着从房里跑出来,嘴里慌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少爷死了,少夫人不见了,来人呀,来人呐!”
鲁山门一下子像天快要塌下来了,慌乱不安。
李东阳从床上跳起来,穿着睡衣就往儿子的房里跑,当看到儿子的血染红的床被,他的老泪也流了出来,他抱起他的儿子的尸体嚎啕大哭。
李少阳是被匕首之类的短利器穿心而死的,估计是一招致命;在他熟睡中,他还未来及再次睁开眼,就永远地沉睡了。
床铺有点乱,当是留香凝的挣扎所造成的。
“你们昨晚都去哪里了?”李东阳怒吼。
众门徒低下头来:昨晚欢喜过头了,酒也喝多了些,谁料乐极生悲?
“岑志,你到官俯去,让官俯立即派人追查此事,胡明,你带人把全城搜索,若发现可疑的地方,立刻回来通知我。”
岑志与胡明是鲁山门的两位副门主,胡明年岁大些,有四十多岁了,是个多谋的人,岑志是条三十多岁的粗鲁汉子。
两人领命率人而出。
永存县沸腾起来,鲁山门的少主、永存县的美男被暗杀之事迅速传遍全城。
铁血仇也正在此时踏入鲁山门的大门,他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狂跑入李少阳的寝室,看见李东阳抱着死去的李少阳哭喊着,他感觉李东阳忽然老了许多。
李东阳一时不觉铁血仇的到来,铁血仇站了了一阵,道:“门主。”
李东阳猛地回头,道:“你昨晚去了哪里?”
铁血仇道:“喝酒了。”
“哪里?”
“酒店。”
李东阳道:“一整晚?”
“我醉了,在那里睡过去。”
“有谁作证?”
铁血仇道:“门主,你怀疑我?”
“你的来历不明不白的,像你这种身手的人,怎么会甘心为少阳之仆?”
“我与吴之能喝酒,酒店的老板娘陪我们一整晚,我们三人没有离开过酒店一步。”铁血仇说着,走到李东阳身旁,看着李少阳苍白的死人脸,道:“我把少主当作朋友。”
李东阳沉思了一阵,道:“在永存城里,想杀我们父子的人只有吴之能,你竟与他在一起喝酒?”
铁血仇道:“他不是我的朋友,也不是我的敌人,喝酒,并不需要这些,只需要有酒就行了。”
李东阳疑惑地道:“难道真的不是吴之能?”
铁血仇没有答言,他知道,李东阳最初怀疑是吴之能干的,但如今从他的口中证实,吴之能昨晚根本就没有出现鲁山门,除非他另派人过来,但在永存县,除了吴之能本人,又有谁能够轻易进入李少阳的寝室而令人无所觉呢?
李少阳并不是一般的人,若不是来人轻功极高,在熟睡中,他也是能有所觉,可他偏偏就死在熟睡中。这只能有两种解释,一种是来人的武功比李少阳高出许多,另一种凶手就是:留香凝。
李东阳道:“你一直都跟随在少阳身边,可知他结有什么仇人?”
铁血仇道:“少主是个很好的人,他只施恩,不与人结仇的。”
“那香凝呢,她与少阳是怎么认识的,你应当清楚吧?”
铁血仇沉默,脸呈痛苦之色。
李东阳吼道:“为何不答?”
铁血仇咬牙道:“你怀疑她?”
李东阳道:“我要的是你的回答,不是你的提问。”
“忘情湖——”铁血仇把李少阳与留香凝相遇相恋的故事叙述着,李东阳认真地听着,听完之后,他道:“我的儿子的死,与这女人脱离不了关系。”
正在此时,两位门主回来了,胡明道:“门主,没有任何可疑之迹。”
李东阳道:“立即带人前往烈焰帮,搜遍他们的每一个角落,如果吴之能不准,回来复我。”
两位副门主出去的同时,留贵边走了进来,他第一句话就是:“我女儿呢?”
第二句话才道:“怎么会弄成这样?”
李东阳道:“你的女儿还活着,如果凶手要杀她,不会费力把她带走。”
留贵边脸色一缓,道:“我让官俯立即调查。”
李东阳道:“这个不用了,官俯那边我已经知会了,你回家等你女儿的消息吧,希望她真的是被人抢走的,不然我李东阳誓要灭了你留香俯。”
留贵边怒道:“李东阳,你说这是什么话?”
李东阳道:“我只有这一个儿子,谁毁了我的儿子,就等于毁了我的一切,只要让我知道是谁下的手,我就以血誓仇,诛他全族!”
留贵边道:“你在怀疑我们留香俯?你以为少阳是香凝杀的?”
李东阳冷哼一声,留贵边拂袖而出。
“香凝嫁给李少阳是最大的错误!”
房里又只剩下一个死人和两个活人,死人无法说话,活着的人也不愿开口。
时间一直到了傍晚,两位副门主回来回复李东阳:搜遍了烈焰帮,没发现少夫人。
李东阳道:“准备少主的后事,出去吧,统统出去,一个也准留。”
众人转身走了出去,铁血仇垂着脸走到门前,忽然蹲了下来,从门脚捡起一个小东西:赫然是一只耳环,土灰色的。
他的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着这只小小的耳环,全身开始颤抖。
突然,他的左拳直擂落下,没入地板里,爆裂声作,碎石冲天!
众人大惊失色!
李东阳把李少阳放在床上,站直身子,立在床前,紧盯着半跪在地上的铁血仇,他那弓起的背部两旁,碎石如雨坠落!
李东阳双眼怒火燃烧,颤动地双唇逼出三个字:“左锥拳!”
已到门外的岑志与胡明听到此话,立即率人反转过,把铁血仇重重包围住。
“你是树长风什么人?”
铁血仇从地上站起来,站得如石柱般的挺直硬立,使得他那并不高的身量给人的感觉是突然间拉伸出许多,他缓缓地转过身,面对着李少阳,道:“他是我的义父。”
李东阳道:“少阳是你杀的?”
铁血仇冷冷地道:“我是为了报仇而来的,但我杀人,从不用武器,只用拳头。”
李东阳道:“只有你才有要杀少阳的理由,你的义父不会让我好过,他要让我的唯一的儿子也离开我。”
铁血仇道:“我不喜欢你,但不代表我不喜欢你的儿子。杀你,并不是我的职责,我只负责查清楚义母的早逝之因,但我没有给义父一个交代。”
李东沉默了半晌,突道:“所有的解释都消除不了你是树长风的义子这个事实,握起你的拳吧!我暂不想亲自出手,两位门主,立杀此人!”
岑志与胡明立在铁血仇面前,平时,他们与铁血仇也许是兄弟,然而就在此时,成了敌人;朋友和敌人之间,相差的只是一个立场,谁都有自己的立场,而为了各自的立场,人世间很多东西就变得简单,如同铁血仇和这两人之间的对峙。
岑志道:“铁血仇,俺以为你是一条真汉子,原来是一条潜伏的狼。”
胡明道:“血仇,对不起了。”他的理智令他多少明白,这一战或许与李少阳的死根本无关,因为他相信铁血仇绝不会对李少阳下毒手,铁血仇是个沉朴的人,这种人不善于谎言。
铁血仇沉道:“生死面前,别说对不起。”
这一句话,他的义父只和他说过一次,但他却一辈子都记着,生与死之间,的确没有谁对不起谁。
“好,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冲着你这句话,俺就与你一个痛快!”岑志的大刀抡挥而起,朝铁血仇当头劈落,与此同时,胡明的铁扇大张,如半月般的利器侧削铁血仇的右颈,在这两者的夹击下,铁血仇退避无从,猛然一缩身蹲了下去,侧移于左,腰干突直,左拳正击而出,撞在岑志的刀背上,“铛”一声,以凝注如钻着称的“左锥拳”的拳劲令刀身断成两截,岑志的身躯颤了颤,立即变招,断刀变砍为刺,在断刀的刹那之后,已是到达铁血仇的心胸,没入他的肌肤!
铁血仇的左拳也在同一时间击打在岑志的右臂膀,随着骨碎之声的响作,岑志惨叫一声,庞大的躯体侧飞出去。
而胡明的铁扇已收成铁杆捅往铁血仇的喉咙,铁血仇被迫倒退一步,左拳突伸,与扇杆成一线之势,就在扇杆与拳头要相撞的瞬间,胡明的铁扇缩回、打开,以迎接铁血仇的拳头,他知道,左锥拳的劲道能够凝结成一团并且爆裂,如果扇杆与拳头相撞,侧吃亏的是他胡某人。
铁血仇依然去势未变——他义父曾经说过拳去无回——拳头必须要打出去才能收回,只有这样才能有不可阻挡的力量,他要的,就是这种力量!
拳头冲在张开的铁扇,穿透而过,落在胡明的右胸上,碎开岑志的半边胸衣,把他撞出老远,久久不能动作!
旁观的众门徒一拥而上,把铁血仇团团围困。
铁血仇右手掩着左胸,岑志的断刀仍然插在他的胸膛,血从刀与肉之间逼流出来,他知道自己无法坚持多久,因为,他的血,总会流完!
他朝着门外望去,那里是忘情湖。
他的眼神如剑出鞘,右手一挥,断刀离胸而出,血喷如狂雨,在他的面前,现一片血光!
血,狂热;人,无情。
断刀如箭射向门外,铁血仇跟着刀的去向突冲,在他动作的同时,鲁山门的门徒也朝他冲杀过来,李东阳却依然不见有任何动作。
铁血仇在血光中,左拳带动着身体前进,所过之出,拳出人飞,他知道只有拼着最后的信念,才能冲出一条血路,哪怕不能生还,也要死得壮烈。
在他的信念里,人的命是靠血来支撑的,血未尽之时,绝不能倒下!
任鲁山门的门徒如何阻拦,都无法阻挡他的去路,在拼杀中,他冲出了李少阳的寝室。
鲁山门的众门徒伤亡了许多,但未受伤的依旧穷追不舍。
谁都知道:受伤的狼如何凶,也总会落在猎人的手中。
“哪里逃?”李东阳志如雷至,降落在众人头上,鲁山门的门徒突然停了下来,他们知道,门主出手的时候是不允许别人插手的。
李东阳,终于要出手了!
没了阻拦,铁血仇的身影如箭般地射向忘情湖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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