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拳头

  • A+
所属分类:经典故事

第十章 明世间

酒店依然是那种昏暗,但在这初冬时,并不显潮湿,少了那份晦涩的气味;雨珍依然坐在柜台前,酒店里除了她,便没有什么人了。现在是早晨,很少人在这个时候来喝酒的,但她是做生意的,开门总得早些,不管有没有客人来,店总要开的。
她今天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以前她开店了,无人来之前,总要哼上几句小调,这三天以来却例外地没有任何轻松的哼哼唧唧——一种唱给自己听的乡里小曲。
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口响起,一个男人踏入酒店的门。
雨珍看着男人,他走到最前面的小桌前,坐了。
“给我一壶酒。”
雨珍取了酒和酒碗,放到他面前的桌上,又看着他把酒倒入酒碗里,举碗一饮而尽,再次倒酒,雨珍突然用手按住男人的手碗,道∶“留小姐找到没有?”
男人——也就是铁血仇,他侧脸抬首盯着雨珍,道∶“我没有去找她。”
雨珍放开他的手,搬了张椅子坐在他身旁,取过他手里的酒壶,替他倒了一碗酒,他把碗举到嘴边,喝了一大口,放下酒碗,道∶“这三天来,我守着我的义父。”
他又喝了一碗酒,转眼看着雨珍,道∶“那晚我睡了之后,吴之能是否一直都在?”
雨珍道∶“我想是在的,我是挨天亮时才隐隐睡去的,你们离开的时候我迷糊觉得,但那已经是天大亮了。”
铁血仇从口袋里取出那个特大的耳环,细细地盯着它,道∶“你见过谁戴吗?”
雨珍摇摇头,道∶“这应该是男人带的,女人不会戴这种耳环。”
铁血仇道∶“也许,这世上只有他戴了。”他把剩下的半碗酒喝尽,突然站了起来,道∶“我走了,下次来再给你酒钱。”
雨珍看着他走出酒店,没有收拾那酒壶和酒碗,她坐回柜台,托着腮沉思着,仿佛又在等待另些客人的光临。但,谁知道她心里真正要等的是谁?也许,是铁血仇——她对这个年轻朴实的酒客有着太深的感情,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
在她的等待中,铁血仇并没有很快地再出现在酒店,时间在她的掐指计算着过去,明天就是年三十了,铁血仇还是没有回来给她那点酒钱,她不知道他前往哪里了,自从李东阳与树长风在忘情湖那一战后,鲁山门便散了,现在的鲁山门已归于留贵边名下——没其他的原因,只因为他那失踪了的女儿是鲁山门唯一的主人。
炮竹声中,她隐约听到轻而柔的敲门,她着了衣,从里屋走出来,在门后问∶“这么深夜了,不在家过年,是谁呀?”
“铁血仇。”
雨珍的身子震了一下,开了门,看见满面胡须的他,三个多月未见他了,他变了一个样,仿佛满脸的胡须绞结了满心的忧郁,她道∶“你去哪里了?”
铁血仇道∶“让我进去坐坐好么?”
雨珍让他进来,关好门,他已经在以前的那张酒桌前坐了,雨纱习惯性地取出酒壶和酒碗,倒了酒,也在他对面坐了。
铁血仇喝了一口酒,道∶“我找不到容身的地方,只好到你这里来喝酒,但上次的酒钱还没给你,这次也没有酒钱给你。”
雨珍在昏黄的灯光中,看见他身上破旧的衣袍和脏乱的头发,忍着心里的泪,道∶“你慢慢喝,我去整理另一张床。”
铁血仇道∶“不用了。”
“你——”雨纱咬牙道∶“那你喝了酒,和我睡!”
铁血仇的酒碗停在半空,拿碗的坚实的左手微微地颤抖,双眼盯着雨纱,久久不言,突然长叹一声,道∶“雨纱,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想到这里坐坐。你是个很好的女人,真的很好,你就陪我喝酒吧!”他把酒碗举在嘴唇,一口饮干,然后放酒碗到桌上,拿起酒壶准备倒酒,雨珍重新坐了下来,抢过酒壶倒了一碗酒,接着自己喝了,再倒了一碗推到铁血仇面前,道∶“永存县很多喝酒的地方,为何你偏爱这里?”
铁血仇拿着酒碗,脸垂下来,双眼盯着还留在桌面上的酒碗,道∶“这里给我一种家的感觉。”
“大过年的,没个地方过年,所以想回来看看你、喝喝酒,这也许是最后一夜在这里喝酒了。”他接着把碗里的酒喝了,倒了一碗酒给雨珍,她接了就喝,什么话也没说。
你一碗我一碗的,雨珍很快就醉了,她的酒量毕竟比不上铁血仇。
“你醉了。”铁血仇道。
雨珍道∶“我没醉,还要喝。你说,你这段日子去哪里了?”
铁血仇道∶“我找到了香凝,他把她藏在地下室。”
雨珍真的醉了,还没听完铁血仇的话,就趴在桌上昏睡,像当初她守着铁血仇抵抗不了睡魔的入侵。
铁血仇抱她回房,然后看着床上熟睡的她,喃喃道∶“因为留香凝,我开始嗜酒,因为嗜酒,我来到了这里,同时也带来了你的苦;像酒一样的苦,你也愿意为我吞了。若李少阳没有出事,或者你的胸怀真的会成为铁血仇最后的家。只是留香凝丢失了,而我的感情,不管她需不需要,也都丢失在她的生命里,与她的命运紧紧相联。我回来这一次,明天就要离开了,也不知还能不能回来?你醉哩,听不到我说什么的,我今晚就陪着你,直到明朝太阳东升。吴之能应该在准备了,我也要准备一下,雨珍,借你的床沿睡会儿了。”他趴在床前闭上了双眼。
同一晚上,吴之能收到一封信∶明天带留香凝到树长风和李东阳的坟前,把一切都作个了结。
吴之能看着尾处的三个字∶铁血仇。
这是铁血仇在今日里叫人送来的一张纸条,就这么一句话,但他知道铁血仇已经明白了一切,他在鲁山门灭门后,三翻四次想说服铁血仇为他效力,可铁血仇都拒绝了,李树两人下葬后没几天铁血仇也消失了,这突然的来信,说明了铁血仇这段时间都在暗查留香凝的所在,如今当是十分确定地找到他要的结果了。

第十一章 救爱人

铁血仇把树长风和李东阳合葬在一起,打算三年后再把他们的骨骸移葬到宁婷的墓——如果三年后他还活着且人还在永存县的话。
虽然他觉得李东阳欠义父太多,但他并不恨李东阳,他知道,人间有太多的无奈,树长风无奈,李东阳也无奈,宁婷更无奈,他铁血仇呢?无奈造就了上一代的悲剧,他的无奈就是他的悲哀。树长风也好,李东阳也罢,都没有真正得到他们所爱的。树长风得到了宁婷的心却无法拥有她的人,李东阳拥有了宁婷却得不到宁婷的心。但这两者都比他铁血仇要好,留香凝不是他的,在她的心里,大概也从来没有过他的。他想,若真像吴之能所说的,当时不顾一切地把留香凝强夺了,事情又是怎样?可是他究竟不是这样的人,留香凝爱的是李少阳,若他抢夺了留香凝才是全部的悲剧,如今也只是一半的悲剧罢了。
李少阳的死虽令他悲愤,他却从来没想过为李少阳报仇,因为他知道凭他一个人的力量要去对付整个烈焰帮根本是痴人说梦。他没能力办到的事,只好把它们埋在心里,如同他无法报答雨珍对他的爱,他就不能给她任何希望。家,从来不是爱情的。
吴之能应该快到了吧?
他立在李树两人的坟前,静待着吴之能的来临。
他想∶义父和李东阳生前是友是敌就连他们自己也分不清,这死后,无论是友还是敌,却终归总是在一起了,过些年,把他们送到宁婷的身边,李东阳还会和义父抢夺她吗?宁婷又会在他们两个中选择谁呢?
“铁血仇,我来了!”他的背后传来吴之能的声音。
他转身,看到吴之能只带来了两个男人一个女人,男人都近四十了,从他们的眼神蕴藏的精芒,他知道这两个男人的实力不容忽视,他扫视了面前四人,眼楮定格在那女人身上,道∶“夫人!”
留香凝似乎憔悴了许多,都三个月过去了,她的肚皮也胀大了,她的双眼无神地望着铁血仇,眼神中露出一些陌生,她似乎不想说任何话。
吴之能笑道∶“铁血仇,你真好本事,这么快就查出是我带走了留香凝,不知你是如何识破我的?”
铁血仇看了看被两个男人挟持着的留香凝,然后盯着吴之能,从口袋里拿出那特大的耳环,道∶“这个耳环是你的吧?你和我喝酒的时候,你的左耳并没有任何耳环,而这耳环丢失在李少阳的寝室里。从我看见这耳环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是你。你杀了李少阳继而偷走留香凝,然后才故意出现在酒店。之所以在你面前一直不说破,是因为我还没有找到留香凝的藏身之地,且单靠我一个人的力量也是斗不过你的,所以这三个月我都在暗中准备。”
吴之能很是惊奇地凝视着铁血仇,忽地,他笑了,道∶“铁血仇,你真吓了我一大跳,还记得你那晚说的那句话吗?你说我本来也是个没身份的人,唉,我当时差点吓坏了,现在我只佩服你的想象力,哈哈!好好好,我就把留香凝还给你,但我可以保证,你不会活得很久,很多与我作对的人都死了,你也不会是个例外。”
铁血仇道∶“你本来是个无身份的人,充其量只是一个土匪头罢了,比我好不多少。”
原来如此。
吴之能会意地一笑,他朝两个男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人果把留香凝放了,就连铁血仇也不敢相信吴之能会如此好说话。
留香凝不顾一切地冲向铁血仇,他却双眼紧盯着留香凝,忽地眼神一闪,留香凝已经扑入他的胸膛,他闷哼一声,倒退一步,左拳迅猛地击在留香凝的右脸,把个留香凝击飞出去,一命呜呼!
“铁血仇,你杀了留香凝?”
铁血仇的右手拔出刺在他的心脏部位的匕首,冷笑道∶“她不是留香凝,虽然她与留香凝长得相似到几近无法分辩,然而有一点她做错了,她不该不说一句话就不顾一切地扑到我的怀里。真正的留香凝,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也不会投入我的怀抱的,我只是她的仆人,并不是她的男人,这一点她清楚,而你却忽略了。所以——”他指着死在地上的女人,道∶“这留香凝是假的,她的匕首只刺破了我的皮,我却要了她的命。”
吴之能道∶“其实你应该很清楚,我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把留香凝给你。”
铁血仇沉声道∶“人呢?”
吴之能道∶“你都快死人一个了,还管得了谁?”
“至少我会在死之前,送你一程!”铁血仇咬牙嘶吼,身体如巨石坠沉,左拳擂在草地之上,把一片枯草打压入土里,双眼盯着面前的三人。
吴之能道∶“封田、武作,我以帮主的身份命令你们立杀此人!”
封田和武作其实仍烈焰帮两大护法,铁血仇弯沉接地的身体狂震了一下,知道今日自己离死不远,单是烈焰帮的两大护法,他已无胜算,何况还多了个吴之能?惊震过后,体内的血开始燃烧,胸腔里豪情顿生,双眼神芒大作,侧沉的弯身把所有的力量凝注到他的左拳。
封田以脚法见长,号称“千斤踢”;武作却以掌法着称,他的掌法全称为∶武氏掌刀。
此两人仍是上代帮主培植的两大年青高手,自从烈焰帮上代帮主逝世,他们就无怨无悔地跟随着吴之能,是吴之能心腹中的心腹、好手里的好手。
两人飞身跃出,直冲铁血仇——
铁血仇弯沉的身躯爆然挺直,左拳回收击打在右掌,衣袍在拳掌相撞的一刻震胀,形象仿佛突然拉大了许多,其势逼人。
封田以脚步法见长,轻功当是比武作要好,来势也比武作快,他的凌空劲踢,幻出一片脚影踢过来,脚劲如同许多锋利的铁钻朝铁血仇逼来,但奇怪地是,铁血仇感不到任何掌风,就在他准备在武作未发动真正的攻击之前把封田的飞脚如风的重脚击沉之时,忽地发觉微跟在封田后面的武作不见了,紧接着感到后背压过来如山般的巨劲,如同两座山正往他的双肩压下来。他突然明白了,真正轻功利害的不是封田而是武作,这两人是合作惯了的,先是让轻功不及武作的封田率先进攻,让敌人误以为封田的攻击速度比武作快许多而先抵挡封田地的攻击,从而忽略了武作,以便武作能够一击奏效、致敌死命。两人的攻击同时来临,但真正致命的一击却是来自铁血仇背后的武作,铁血仇知道若被武作击中双肩,侧他的双手都要作废,他只得任他们宰杀了。
然而,事实上,对于武作的攻击,他是无法躲避的,在这种时刻,他作出的反应就是不顾封田猛然转身,同时沉腰,顺着封田砍下来的双掌下沉,以图把掌劲所造成的伤害减到最轻限度。两人不料不到铁血仇会不顾他们的夹击,突然转身沉腰,封田凌空踢出的重重脚影的对象变成了武作,他只得中途变招,但势猛如风,不得不从武作的侧面擦身而过,险些踢中武作。这种在空中临时紧急变招,或许只有封田能够做到了。
武作却招式不变地朝铁血仇的双肩砍落,一双手掌如同两把重斧,誓要把铁血仇的双肩废掉似的。
岂料,铁血仇沉下去的身躯微向左侧转,险险躲过武作的左掌,他的左拳冲天捣出,迎上武作的右掌,两股强猛的内劲相对而出,拳掌相碰,铁血仇猛地再沉,整个身体震动不止,双脚没入土里,武作却被铁血仇震飞冲天。
与此同时,封田的“千斤踢”再次爆起,在铁血仇的面前,现出脚影无数,眼看就到达铁血仇的脸门——
铁血仇脚下使劲,从土里跃出,带出一片泥土,他的身影倒退的同时,右脚踢在跟着他飞起的泥土,土碎如粉朝着飞踢过来的封田飘扑过去。
封田不料铁血仇会出此招,若他被土末飘入眼里,他就只有一死,他急忙闭眼,整个身体一沉,硬生生地把去势沉落,双脚刚着地,感到脸门的拳劲大作,他心中大惊,双眼爆睁,看见铁血仇的左拳已近脸面,他的身体向后仰倒,其快无比地做了一个一百八十度旋转,双脚从下而上托踢向铁血仇的左手腕。
在此种险境中也能如此变招,实是惊人!
铁血仇直捣的左拳不得不回收,身体冲天而起,半空中也是一个一百八十度旋转,头朝下直落,左拳以最高势的重压直冲从地上爆冲上来的一团脚影。
“铁血仇,我与你拼了!”
如锥的拳劲旋转直沉!
庞大汹涌的脚劲迎着拳劲逼上,就在拳劲相撞前一刻,封田的脚影化虚为实,双脚突分,右脚回收,左脚脚跟踢往铁血仇的右侧脸。
空中沉落的铁血仇脸色大变,喝喊一声,身体微向侧,用他的右肩硬撞在封田的左脚脚跟,肩脚相撞,骨碎声节节,铁血仇的身体被震飞而起,封田的身体也急急下沉,头壳撞到了地面,却伤得不重,他趁着武作追袭铁血仇之时,欲从地上反跃起来再度出脚,哪知,铁血仇不顾武作的掌势,硬是凌空朝他直落,他刚从地上站起,还没及来得出招,铁血仇的左拳就重击在他的天灵盖,骨碎人亡。
铁血仇也被武作的重掌拍飞出去,倒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鲜血从他的嘴里喷出来,染红了枯黄的稀草。
吴之能突然狂笑出声∶“铁血仇,你没能力再战了,哈哈,与本帮作对的人都得死。”
武作朝铁血仇缓缓走过去,道∶“铁血仇,你不该轻视我,你的拳头能够令封老二西归,我的掌也能把你拍得魂飞魄散。”
铁血仇看着渐渐逼近的武作,他知道,武作并不急着要杀他,只是想叫他尝尝死的恐惧,他如此地一步一步地朝他逼近,就是要给他造成心里的压力和无比的面临死亡的恐惧。谁都懂,现在的他,无能力再战,只有等死。
铁血仇艰难地坐起,冷冷地道∶“我既然来了,便不准备活着。”
武作道∶“在这武林混,谁不是准备随时见阎罗的?”
铁血仇笑了,血从他的嘴角渗出,他道∶“很高兴听到你这句话!都是在死亡边缘挣扎的人,何不给我一个痛快?”
武作的手掌如刀砍落铁血仇的天灵盖——
“慢着!”吴之能喝吼,接着他道∶“让我亲手杀了他。”
武作转眼看着吴之能,双眼中露出一丝不悦,但还是退了回来。
吴之能道∶“铁血仇,你不是说在死之前送我一程吗?”他走到铁血仇面前,手中的刀挥砍而下,“我看还是我送你吧!”
刀落拳起。
“叮”一声,铁血仇左手中指的巨大铁指环与刀锋相撞,他的身体前扑,右手揽住吴之能双脚,吴之能大喊一声“救我”,庞大的身体被铁血仇拖拉得仰倒在地上,他在惊慌失措中,手里的刀也丢落一旁,就在他欲挣扎起来的时候,铁血仇的左拳已经侧勾向他的右太阳穴,他的脸瞬间变白,在极度的短暂恐惧中,他结束了他的一生。
铁血仇看着站在一旁不动的武作,道∶“吴之能不可能如此不济——”
武作只是笑而不答。
铁血仇又道∶“你为何不救他?”
武作道∶“他不该太嚣张,我不喜欢看到一个没本事的人嚣张的恶心样。”
铁血仇道∶“但他是帮主。”
武作道∶“他不是帮主,这一点他大概也没意识到,所以他死得不冤。”
“他不是?”铁血看着地上的吴之能道。
“他的确不是,真正的吴之能不会死在你受伤的拳头,铁血仇,他只是我的一个替身而已,就如同刚才你所杀的女人是留香凝的替身一样。”吴之能的声音从铁血仇的背后响起,铁血仇转头,看见了吴之能,与地上的死去的吴之能简直一模一样,但他一眼就看出了两个人的区别。
吴之能看着地上的死去的替身,道∶“武作,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武作道∶“帮主是不会杀一个无力抵抗的人的,他令帮主蒙羞!”
吴之能道∶“武作你错了,我是会杀这样的人的,但必须是我打得他无力抵抗才好,既然是你令他不能抵抗的,还是由你来取他的命好些。”
武作道∶“是,帮主,我立杀了他!”
吴之能摆摆手,道∶“不急,我和他说几句话。”他走到铁血仇面前,半蹲了下来,微微一笑,道∶“从我见到你的时候起,我就想着把你收归到我的旗下,可惜你由始至终都和我作对。你和李少阳都是一个样,他小子没本事却和我抢女人,你知道吗?留香凝以及你,都是我想得到的人,偏偏都跟了李少阳,而他老子的鲁山门又与我的烈焰帮对着干。一山不能容二虎,这个道理,他们死都不懂得。我本来想亲自杀了李东阳,就像亲自杀了他的儿子一样把他除掉,可惜他死在树长风的拳头之下。”
“那晚和我喝酒的是他?”铁血仇指着地上已死的替身。
吴之能道∶“我本来也很想和你喝酒的,可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所以让他陪你了,在那种环境下,我想你也不会注意他的破绽。如我所料,事后你只道我是掳走了留香凝再到酒店喝酒的,却不知我和他兵分两路。我想,若不是我的耳环丢失在李少阳的寝室,你是绝对联想不到我的。”
铁血仇叹道∶“我当时看到他的左耳没有耳环,但我并不知道他只是你的替身。”
吴之能道∶“如果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你大概能看清他的左耳根本没有耳洞,可惜那时你不但喝了酒,且在那种昏暗之中你是不能看到的,这也就罢了,令我奇怪的是,为何今日你仍然看不出来?”
铁血仇无言以对,在酒店的那晚,他的确发现吴之能与往常不同,他记得吴之能经常是戴着耳环的,可偏那晚没有戴,他并没发现那晚的吴之能的左耳连耳洞也不存在,到得第二天李少阳被杀留香凝失踪时他也没有怀疑吴之能,直到他在地上发现了吴之能掉落的耳环,他才肯定是吴之能所做,却以为是吴之能先前往鲁山门再来与他喝酒的,殊不知,这与他喝酒的只是吴之能的替身,若非吴之能被挣扎中的留香凝扯落耳环又不及捡起来,他是绝对不会怀疑吴之能的。李东阳死后,他一直暗查留香凝被吴之能藏在哪里,直到几天前,他才肯定留香凝被藏在烈焰帮的地下室。
他道∶“其实我本来不是精明的人,只是很幸运。”
吴之能道∶“我也觉得你不是精明的人,只是很实在,却也不幸运。你不但要死了,且永远无法救出留香凝,她不愧是永存城第一美人儿,竟有两个男人因为她而死?哈哈!”
铁血仇的眼中露出一翻笑意,道∶“也许我真的无法生还,但至少我会达到我的目的。”
吴之能道∶“你的目的?”
铁血仇道∶“救出留香凝是我唯一的目的。”
“你达不到这个目的了。”吴之能站了起来,背转身走了三步,道∶“武作,该你了。”
武作走过来,右掌高举,突然听得一声长笑,“吴之能,你千算万算就是算漏了我魏达。”
吴之能的雄躯剧震,道∶“魏达,你来的很不是时候。”
魏达道∶“我也知道我来的不是时候。武作,你最好罢手,你武功再高,大概也敌不过我一百多的士兵吧?”
武作看看吴之能,退了回来。
魏达走过来把铁血仇扶起,道∶“我以为你死了。”
铁血仇道∶“我也以为自己等不到你来救我。”
两人相视一眼,同声大笑。
铁血仇道∶“留香凝呢?”
魏达道∶“我已经把她交给她的父亲了。”
“谢谢你!”
魏达很孩子气地道∶“不用谢,捉坏人是我辈人之事,我应该感谢你才对,你帮忙我捉住了这个大坏人,哈哈。”
吴之能道∶“魏达,我们武林中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魏达道∶“可是你抢夺民女,你说我能不管?况且已经插手了,我能怎么办?”
吴之能道∶“魏达,你会后悔的。”
魏达笑道∶“我这一生不知做了多少违心的事,为此我都感到后悔,唯有今日这事,我是绝不后悔的。吴之能,你一代枭雄,怎就做出如此丢人之事?”
吴之能道∶“哪怕你今日把我捉了,你依然莫奈我何。”
魏达道∶“至少我做了我该做的事。”
“你是对的。”吴之能不再与魏达争辩,对铁血仇道∶“你怎么查到我把留香凝藏在地下室?那里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你能找到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铁血仇道∶“我不知道地下室在哪里,我只确信你把留香凝藏在烈焰帮,我约你出来,就算准你不会轻易把留香凝带出来,然而你必然在留香凝的藏身之处严加防守,你防守最森严的地方,必定就是留香凝所在之地。魏达一到,自然能够查出,烈焰帮门徒虽多,却还是不敢与官俯作对。”
吴之能道∶“若我真的把留香凝带来,魏达不是就扑空了?”
铁血仇道∶“你向来不是这么干脆的人。”
“哈哈——”吴之能狂笑,道∶“铁血仇,老实说你真的不怎么高明,只是胡打胡撞对了,干!我竟败在你的笨拙之上?”
铁血仇道∶“我说过我是幸运的。”
吴之能走到魏达身旁,道∶“魏达,走吧,这是你最后一次作捕头了,我就让你捉一次。铁血仇,不知下次还有谁来救你?”
魏达突然道∶“吴之能说得不错,我也只能救你这次了。”
铁血仇道∶“一次就够了,能得到第二次生命,对一个人来说,已经很奢侈了。”
魏达苦笑,放开铁血仇,让他自己站立了。
吴之能道∶“铁血仇,如果你现在后悔,或许还来得及。”
铁血仇道∶“魏达可以后悔,我当然也可以,似乎人人都可以后悔的,只是很可惜,我这一生人还没学会后悔,或许下辈子我会好好地学习如何后悔。”
吴之能笑了,笑得很开心,在任何时候他似乎都笑得很快乐、很豪爽,他道∶“你很幽默,可惜太笨了,太笨的人往往让人讨厌。”
“我没说让你喜欢我!”
吴之能道∶“我不喜欢的人,往往都得过得不好。魏达,这点相信你也清楚?”
魏达道∶“你的话太多,要么你把我带来的百多人全部杀了,要么跟我回衙门,你说吧?”
“我还是去和县太爷喝一杯吧!”

图片引用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