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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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经典故事

瑞奇.路特瑞尔17岁的时候,在伊利诺伊州被美国陆军航空兵征录,成为直升机战斗旅团的士兵。穷人家庭出身的瑞奇第一次领到那么多的新衣服(军装),非常高兴。他经过军事训练,怀着报国理想,在刚刚满18岁的时候被送到了越南战场,开始了一场“年轻人对年轻人的残酷厮杀”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是美国NBC洛杉矶4频道2002年12月19日晚“Dateline”节目播出的一个很感人的专题片。

瑞奇在一次与敌人的正而交战中,抢先开枪,打死了一个“敌人”。在这个“敌人”身上,他发现了这个“敌人和敌人的女儿”的照片。“敌人”穿着绿色军装,相貌很清秀,眼睛很有神。“敌人”身上的这张照片,大小有点像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上海人常说的所谓“咪咪照”,瑞奇一看到这张照片,就被吸引住了,他的命运,注定和这张照片联结在一起,痛苦半生,困愁半生。这张照片,像不解的宿命,像不可摆脱的痴迷,套住了瑞奇的一生。

这张小照片,原是黑自的,但后来上了色,成了彩色照片。小女孩五六岁的样子,眼光很有神,长得很灵秀。父女俩,也许是兄妹俩,瑞奇猜想,因为这个军人实在是太年轻了。年轻得不像是这个女孩的父亲。但,父女俩的两双眼,很清澈,很纯净。在瑞奇看来,这两双眼睛,向他发出疑问的光。在瑞奇眼里, 他们的眼光,还充满幽怨,充满仇恨、这给瑞奇的日日夜夜带来了无尽的杀人后的悔恨和痛苦虽然从这以后,瑞奇仍端着美式自动步枪,杀死过很多“敌人”。但从来没有像这对父女的照片中的眼神那样,死死揪着他的心像神灵,像幽魂,死死盯着他。本来瑞奇可以忘却他们,他们也没有强迫瑞奇要记住他们。但是,那两双很秀气的眼睛,一直让瑞奇忘不了。

尽管瑞奇作为负伤的战斗英雄,回到美国,立功受奖,还在州政府的老兵部华有了份很好的工作,自己也与中学的“甜心”结婚。并且有了两个女儿,过上了名副其实的中产阶级的生活。但是,那双很秀气的眼睛,一直让瑞奇心里忐忑不安,一直让他感到它们在对他说话:“你为什么要杀我了?” “你为什么要杀我的父亲?”

那两双很清秀的眼睛,一直在对他说话,一双眼睛被他在战场上毁灭了,“我不毁灭他、他就要毁灭找”瑞奇自我安慰肴另一双眼睛一定还活着,瑞奇想于是瑞奇生活在日日夜夜的不安之中, 这种不安,天比一天沉重。当他自已对人生的幸福和人生的况味感受越是多,不安就越加敢,就越不能忍受;悔恨像铅,注满了他的心,痛苦的折磨,像他的影子,走到哪跟到哪。

为了把自己从不安、痛苦中解脱出来,他决定向这两双清秀的眼睛告别。他决心终结对“这个敌人和这个敌人的女儿”的不安情绪。他写了一封信。很感人的信,信中深深抱歉,杀死了有一双明亮眼睛的他,杀死了他和女儿团圆的梦他把这封信和照片,放在华盛顿的越战纪念碑前,他觉得轻松了一点。他把他三十多年的梢神重负放在华盛顿的越战纪念碑前。他想放开他们,他也希望。他们也能够永远地放开他。

但是,这场为眼睛所困的重病“没有放开他”不久,瑞奇中风,他的身体变坏了,他的母亲也得病了。瑞奇感到很奇怪,感到很彷徨......

他以为,他将永远撰脱不了这张照片上的父女俩的清秀的眼睛,满含幽怨的眼睛。

真是命运的安排,一个曾经在越南抬运阵亡官兵尸体的黑人老兵,在祭奠华盛顿的越战纪念碑时。发现了瑞奇留下的这封信和这张照片。顿时,他被这两双眼震住了,吸引住了。他不知道瑞奇住在哪里他把这张照片和瑞奇的这封信,发表在越战老兵的回忆录中一个认识瑞奇的州众议员原来就知道瑞奇的这个故事,看到这本回忆录,马傻瓜告诉了瑞奇。

那两双清秀而又满含幽怨的眼睛又回来了,回到瑞奇的眼前一这次,这个女孩的眼睛看着瑞奇,仿佛在责备他的遗弃。

黑人老兵与瑞奇,两个老兵,也见而了。相见时,抱头痛哭。

最后,瑞奇.路特瑞尔费尽周周折,在越南驻美国大使馆的帮助下,找到了那个女孩——兰。他飞越太平洋,长途跋涉,带着鲜花,与兰见面。他拥抱兰。兰拥抱着这个三十多年前杀死自己父亲的“敌人”,忍不住痛哭,瑞奇也是一样地痛哭。

我在观看电视时,屏前上,白发苍苍的“敌人”瑞奇抱着己到中年的“小女孩”。两人痛哭。看到这望,我的眼泪夺眼而出。

这个真实的故事非常感人。沉郁苍凉的音乐配合着节目,令人十分伤感。

我不知道,人类的意识形态冲动导致的战争,种族歧视导致的战争,统一和分裂,压迫和独立导致的战争,是不是能在我的生命中出现,但是,我知道,以往的战争荒谬是应该有人负这个责任的,有人应该在历史上永远被谴责的。谴责战争的发动者,就是防止未来战争的发生。希特勒应该被谴责,裕仁天皇和东条英机应该被谴责。越南战争应该谴责谁呢?三百万越南人的生命,五万八千名美军官乓的生命,是虚掷了.还是会成为有价值的质问苍天的惊叹号和问号,对未来的战争有所遏制?

一种更强的意志在我心底滋生,这个意志是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挡的:人们要阻止战争,阻止仇恨,让世界沟通,让世界交流,让世界和平。任何阻止人类走向和平和民主的人,任何故意制造战争事端的人,都是我们活着的人的死敌。

妻子曾经在一家公司做事,她的同事——公司的美工编辑叫戴维,戴维曾是一个很有才华的音乐家,是六十年代美国著名的“门” (DOOR)乐队的鼓手。他被征兵后,送往越南当炮兵,他的上司命令他:“开炮!” “开炮!”“开炮!”

于是他,“开炮!”“开炮!”“开炮!”

他的耳朵被震聋了,回到美国,他不能从事音乐工作。他又意识到在战争中,往往聪明的人,点子多的人容易战死,至少他身边的人都是这样的结局。越战给他的人生最大的经验是:不再寻求创新。创新,那是要丢命的。他学会了混日子,得过且过。

当然,从越南战场下来的有作为的士兵也很多,美国前国务卿柯林.鲍威尔将军就是其中之一。但是,在美国的从林水沼中,至今还生活着一批 当年的越战老兵。他们已不习惯文明的美国生活,他们需要复旧才能生活,他们已经适应了旧的战争环境,没法再改换生活方式。他们将在丛林水沼中了此终生。

图片引用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