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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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地理环境

第19节:门前冷落车马稀
作者: 陈平原

向当地人打听小林文学碑,说是在山上,不大好找。只好包租一辆出租车(否则上得去下不来),沿
着山路,转到原小樽高等商业学校背后的山上。离文学碑几百米处停着好些汽车,不过与小林无关。那里
有座展望台,是看小樽全景的最佳处,常有游客光临。也幸亏冷清,文学碑显得庄严肃穆。绛红色石头砌
成五六米高的两面墙,像是一本打开的大书,也像紧闭着的监狱大门。左边自上而下依次是小林头像、碑
名及题辞,右边则在方形洞中嵌着青铜头像,一脸刚毅,大概象征着无产者。初夏时节的小樽,太阳不晒
,碑后的白桦林嫩黄中夹着雪白,空气中弥漫着海腥味。坐在碑前,眺望远处碧蓝的日本海,遥想半个多
世纪前,从这里走过的文学青年。

司机告知,收费以小时计,还有剩余时间可以访问石川啄木(一八八六--一九一二)歌碑。短命的天
才诗人啄木,曾在北海道流浪一年,如今小樽、札幌、函馆等地都有其歌碑,与其生前的穷愁潦倒形成了
鲜明的对照。歌碑立在另一座山头的小樽公园里,大意是:

小樽是座悲伤的城市,小樽人的歌声苍凉忧郁。

与小林碑的寂寞截然不同,啄木碑前围着大群少女,正怀着甜甜的忧伤,摆着各种姿势照像。

访小林文学碑是蓄谋已久,对可能出现的各种情景都有心理准备,包括"门前冷落车马稀"之尴尬,都
在意料中。这样的访古,"也无风雨也无晴",基本上是圆梦或还愿。我更喜欢意外的"发现",突然间面对
一块你不大熟悉的作家的文学碑,需要调动一切积累,并向周围的朋友请教,那既是怀古,也长知识。所
谓寓学于游,借访碑了解日本文化,主要指的正是这种场面。但这样有趣味、有性灵、有情致的机会其实
不太多,要不作家太生僻,引不起兴致;要不碑太俗,无法产生美感。对于访古的人来说,碑的年代几乎
与其价值成正比。而我却竟被荒山野岭上一块刚建的新碑迷住了,说来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还是先从我与幸田露伴(一八六七--一九四七)的"缘份"说起。在东京大学和京都大学演讲,曾谈及
现代人的"文"、"学"分离。日本朋友告知,在日本,最后一位学识渊博的大作家是曾任教京大的幸田露伴
。此前,曾在神保町买到大正四年出版的露伴等人讲述的《新论语》,赶快取出拜读。露伴受过系统的日
本古典及汉学教育,其小说《风流佛像》、《五层塔》中刚强执拗的男主人公,与其说是张扬近代西方的
个人主义,不如说是混合儒佛以及武士道的"大彻悟"。《新论语》中露伴训解的是"为政"、"八佾"两章,
看他发挥孔夫子"五十而知天命"、"温故而知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等名言,实在有趣。不
过也就是翻翻而已。对于露伴,我基本是既不"学"也无"思"。

那天与朋友开车游日光山,黄昏时候,来到枥木县与群马县交界处、海拔二千米的金精岭。此地高寒
,因冬季积雪而封闭的国道刚刚开通,路两边残余的雪堆有一人高。正赞叹着雪尚未化尽而墨绿的唐松已
生气盎然,忽见冷寂的路边矗立着一座纪念碑,赶忙停车观赏。约四米高两米宽的原生石上刻着"幸田露
伴文学碑"几个大字,下面是一段文章的摘录。读了碑背的说明文字,方知明治二十二年(一八八九)露
伴由日光经此地,写作了充满奇异幻想的小说《对髑髅》。片品村教育委员会于小说诞生百年之际,立碑
纪念。此碑已立四年多,以日本资讯之发达,手中刚出版的旅游指南不该漏记,不知是否因立碑者"级别
不够"。别人感觉如何不得而知,我对这块碑很有好感。立意及制作工艺均不错。更因其独立天地间,山
色苍茫中自有一种大度与尊严,更使得荒无人烟的群山峻岭顿添生气。立碑者在旁边还辟出一片空地,让
匆匆开车赶路的过客得以从容休息;至于能否领悟露伴文学的意境与情趣,那就得看个人的悟性和修行了

除了专门为某一作家或某一作品立碑,还有在名胜古迹,选择与其相关的诗文片段立碑。这种文学碑
数量甚多,不少变成高级的"景点说明",不大有趣。但也有相得益彰者,比如东京净闲寺里的永井荷风诗
碑。

永井荷风(一八七九--一九五九)是周作人最喜欢的日本作家,其《荷风随笔》、《东京散策记》、
《江户艺术论》等经常出现在知堂文章里。我对荷风了解不多,除了"一种风流吾最爱,南朝人物晚唐诗"
过目不忘,再就是他对浮世绘的赞叹,对已经逝去的江户风情的迷恋,对花街柳巷的兴趣--后两者促成了
《隅田川》、《墨东绮谈》这两部名著的创作。此次东游,颇醉心于江户的流风余韵,多少次徘徊于隅田
川边。但我心里非常明白,"往日风流"不可能再现,所谓的"乡土艺术",很容易演变成为旅游纪念品。

东京保留了不少真真假假的江户遗迹,唯一不能恢复的是"游廓"。昔日骚人墨客寻欢作乐的柳桥、新
桥和吉原,是江户作为繁华大都市不可或缺的场景。尤其是一六五七年开设的新吉原,是幕府公认的唯一
"游廓",最盛时游女超过三千。三轮桥附近的净闲寺,葬有江户时代之游女两万余人,故谚曰:"生在苦
界中,死于净闲寺。"

说不清是出于旅游者的好奇,还是喜谈风月乃文人习气,晚清以后来日的中国文人,像王韬那样终日
寻花的固然不多,但在诗文中故意牵涉一点异国青楼的却不少。自一九五八年禁止卖春法实施,结束了新
吉原三百年繁华梦,到此一游的雅士也就难得一见。如今的吉原,起码从外表上看不出任何特异之处。我
访吉原那天,首先拜访的是净闲寺;倒不是有何深意,就因为这样走起来路顺。寺庙在重修,大门紧闭,
但游客可从旁门出入。在临时搭起的工棚边转来转去,终于绕到寺后的墓地。墓地不大,周围是郁郁葱葱
的树木,加上细雨,陡然让你觉得阴森森的。墓地中间是总灵塔,基部就刻着上引的谚语。一米多高的台
基上,石莲花托着墓碑,上刻"新吉原总灵塔"六字。塔前香烟袅袅,游人奉献的鲜花已经枯萎,只有慰灵
的长木排不怕风雨,仍傲然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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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西乡铜像
作者: 陈平原

引起我极大兴趣的,是总灵塔对面立着永井荷风的诗碑和笔冢。诗录自《偏奇馆吟草》中的《震灾》
,并非专为此寺而作。据说荷风生前喜欢造访净闲寺,哀悼死去的游女。自留学归来着意寻求"江户趣味"
,荷风经常出入青楼,且与艺妓结婚,离婚,自是最有资格为游女写悼亡诗者。日本文人历来不太"道学"
,再加上江户游戏文学的传统,置荷风诗及像于此,想来本人不会尴尬,游客也觉得"当之无愧"。

一九九四年九月七日于蔚秀园

【附记】

文章早就写完,一直压在箱底,不想拿出来发表,就因为述及露伴的文学碑时语焉不详。手头只有当
初游览时拍的录像,碑文一扫而过,无法释读。来访的芦田君自告奋勇,回日本后给片品村教育委员会打
电话,方才明白碑的正面刻着《对髑髅》开篇的几句话。现抄录碑文大意如下:

俗话说,出门靠旅伴,处世靠人情,然而我却从不知道那样的滋味。有一位仁慈的女人,给我述说了
她的身世。但是,她所说的故事,显得有些可怕,也有些神奇。

西乡铜像

到过东京的人,很少不游上野公园;游上野公园的人,很少不瞻仰西乡铜像。引起我对这座铜像的兴
趣的,并非其雕塑艺术,而是日本人对西乡隆盛的评价,

春夏秋冬,阴晴圆缺,徘徊于西乡铜像之下,观察游人的神情,至今未见抗议或深表怀疑者。想来大
多数日本人都同意碑文的意见,视西乡为"伟人"。至于其明治十年之举兵反叛,碑文和旅游指南上都用隐
晦的语言一笔带过。可我到过熊本城,也阅读了不少关于西南战役的资料,略为了解这日本历史上最后一
次大规模内战之惨烈。有趣的是,官方和民间至今没有为"叛乱"平反,可又努力为其首领西乡隆盛开脱责
任。西乡兵败自杀后十二年,明治天皇追赠正三位;又过了四年,两万五千人集金修西乡铜像。令我感慨
不已的是,日本人对其"开国元勋"兼"叛军首领"的态度竟如此豁达--当然也可以说"暧昧"。

相对来说,中国人对西乡的态度,先贬后褒,从来都是立场坚定。闲来翻阅有关资料,隐隐约约感觉
到,这种差异很可能正体现了中、日两国文化的不同。

戴季陶的名著《日本论》中,有一段话专论西乡隆盛,对其"人格"的历史作用推崇备至:

我们试把日本这几十年的历史通看起来,西乡隆盛失败了,然而他的人格,化成了日本民族最近五十
年的绝对支配者。各种事业的进行,都靠着他的人格来推进。

戴乃"日本通",此书又成于本世纪二十年代,对西乡如此赞扬一点也不稀奇。其实,在晚清的维新派
或革命派的诗文中,西乡早就平反;用章太炎的话来说,是条铁骨铮铮的好汉。那时的中国人,关注的是
明治维新,对西南战役知之不多或根本不想知道。既然铜像已经矗立,中国人自然随着日本的舆论转向。
要了解中国人对"功臣"举兵"反叛"这一事件的真实感受,必须到铜像建立前在日中国人的诗文集中寻找。

说来真是巧合,西乡举兵那一年(一八七七),中国派出了第一任出使日本大臣,其行程还因为战事
略为耽搁。正是这位大使先生,在《使东述略》中,为我们留下了中国人对西乡反叛的最初印象:

寇首西乡隆盛者,萨人也,刚狠好兵。废藩时,以勤王功擢陆军大将。台番之役,西乡实主其谋。役
罢,议攻高丽,执政抑之。去官归萨,设私学,招致群不逞之徒。今春,以减赋锄奸为名,倡乱鹿儿岛,
九州骚然。日本悉海陆军赴讨,阅八月始平其难,费币至五千万。顷国主下令减租,其事甚美。

这段话很符合何如璋这位翰林公兼钦差大臣的身份及其知识背景。骂"寇首",斥"好兵",赞"减租",
句句都是深明大义的儒生该说且能说的话。至于事件的叙述,大致不差,资料来源很可能是当地的华侨。
其时何氏尚在长崎,未与当地官府接触,理由是"使者入境,未递国书,不便私见"。我对平乱"费币至五
千万"一句尤感兴趣,想来叙述者和听讲者都对这条显然是官方公布的消息颇觉新奇。

笔者也有这种经验。第一次见到接待某国总统共花去多少日元的报道,是在东京开往京都的新干线上
,记得那一瞬间我的惊愕。中国人更习惯于算无法用数目字表达的"政治账",而不屑于如此"斤斤计较"。
比如,不管是清代的邸报,还是今天的《人民日报》,都没有告诉纳税人政府首脑外事活动的费用,也没
有公布过甲午海战或者抗美援朝共花了多少钱。

不知是那时的大使文化修养高呢,还是公务不太繁忙,《使东述略》外,何如璋还撰有《使东杂咏》
。其中咏及西乡,仍是义正辞严:

征韩拂议逆心生,隅负真同蜗角争。

壮士三千轻一死,鹿儿岛漫比田横。

唯一让诗人感觉困惑的是,何以此等"贼人",也讲"忠义",居然"败时,其党人千人死焉"。

何大使上任两年后,大名士王韬游东京。主人出示鹿儿岛战图,观西乡排阵结垒之法,王氏则大讲"
顺逆之势殊",故贼军不敌王师:"呜呼!天下之枭雄渠帅,昧于大义,躬为叛逆,安有不底于亡哉!"幸亏
那时的日本人不大晓得王韬君曾上书太平天国,否则怎么向人家解释,为何从"逆子"转为"顺民"?或许上
书时太平天国已成气候,大有新桃换旧符之势,故不算"叛逆"。若如是,则只有成败,而无所谓顺逆;西
乡的过失,只在于打了败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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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忠臣贼子
作者: 陈平原

那时的东京,"西乡"是个热门话题。不断有人出示有关西乡的文物;王韬也就不断发表严正而又迂阔
的评论。翻阅《扶桑游记》中此类不着边际的"高论",你会觉得中国的读书人除了"深明大义",没什么别
的见识。后人单读王韬的游记,也能感觉到其时的日本人对西乡的态度相当复杂;而王氏不屑于去理解其
中奥秘,只顾顺着原来的思路作长歌:

功高赏薄寻常耳,何不角巾归闾里?

坐令一死鸿毛轻,昭代宏勋等流水。

直到有一天应谷干城中将之招,读其诗,听其言,王韬才略有所思。谷干城乃当年决战时官军的主将
,重修的熊本城里建有其塑像。按中国人的思路,敌对双方应是不共戴天,没想到谷君言谈之间,对西乡
不但没有辱骂,反而颇多敬畏:

中将曾有诗咏西乡云:"枉抗王师不顾身,多年功绩委风尘。怜君末路违初志,春雨春风恨更新。"此
吊西乡之功而叹其不终,二十八字中,有无限感慨。闻之日人,西乡亦足为近代枭雄,维新之建,多资指
臂;其晚节末路,倒行逆施,盖有其不得已者。故论者略其迹而原其心,朝廷亦追念前功,不加深究。

这段话非常重要,起码让我们知道,战事刚刚结束,京城中已有不少为西乡开脱的言论。就连现任军
事首领,对叛军头目也颇多同情。也许正是这种"民心",使得政府必须用某种办法为西乡平反--建铜像而
不谈论西南战役,应该说是一着高招。可惜王韬从谷干城诗中,只读出政府的宽宏大量,因而其和诗仍是
"忠臣贼子"黑白分明。

随何如璋出使日本并在东京与王韬结为莫逆的黄遵宪,其《人境庐诗草》中也多处提及西乡隆盛。最
引人注目的当属《西乡星歌》,一改何、王讨逆之高调,将西乡作为生不逢时的大英雄来歌咏。此长歌开
篇奇崛,顿生满纸风云之气:

人不能容此崎磊落之身,天尚与之发扬蹈厉之精神。除旧布新识君意,烂烂一星光照人。

诗前有小引,说明呼彗星为西乡星,乃日人传说;可据《左传》"彗所以除旧布新也"来"识君意",明
显有为日后西乡的举兵反叛开脱之意,与王韬所复述的"略其迹而原其心"之说相通。长歌的最后四句,更
是直接为西乡这位失败的大英雄招魂:

英雄万事期一快,不复区区计成败。

长星劝汝酒一杯,一世之雄旷世才。

这么说来,国人也有不囿于"忠臣逆子"之成说者。但先别高兴,现在通行的《人境庐诗草》中,此歌
虽与其他在日所吟诗编在一处,却系晚年归乡后补作。

黄君虽好学深思,初渡扶桑,其实也不理解日本人对待"叛军首领"西乡隆盛的态度为何如此"暖昧"。
明治十五年(一八八二),宫岛诚一郎刊行有何如璋、黄遵宪等人作序的《养浩堂诗集》。出于对黄氏的
尊敬,诗集中附有其零星评语,其中涉及西乡一则耐人寻味。宫岛在西乡举兵前曾和其诗,称颂其"高尚
之志",末语为:"若使此心长爱国,江湖何与庙堂殊?"西乡兵败自杀,宫岛刊行集子时居然不删不改;倒
是黄遵宪看不过去,出来"主持正义":

西乡此种人,岂能老田间者。其叛也,愤爵不平,英雄技痒耳。其人但欲取快一己,无所谓爱国。

从王韬的"功高赏薄",到黄遵宪的"愤爵不平",都是将西乡举兵归结于个人恩怨。凭我阅读《西乡南
洲遗训》及其诗集的经验,这种说法似乎很难成立。引两首西乡所吟汉诗,以见其志向之高大。两首都是
《失题》,前者见其王学根基,后者则是生平自述:

学文无主等痴人,认得天心志气振。

百派纷纭乱如线,千秋不动一声仁。

几历辛酸志始坚,丈夫玉碎愧砖全。

一家遗事人知否,不为儿孙买美田。

这种理想型的政治家,自然也可能有许多毛病,但所争不会只是爵位。时人之所以"略其迹而原其心"
,大概也正是基于这种想法,不愿意相信西乡会为了个人功名而不惜生灵涂炭。

但是,不管敬惜西乡的人如何借"原其心"为其辩解,西南战役事实上不能不使得"生灵涂炭"。面对这
种残酷的现实,当年日本第一流的知识者是如何思考的?这种思考又如何影响大众对西乡的评价?这都是
很有趣的问题,可惜我没有能力解答,只能在非常有限的阅读范围内,挑选几条史料作为思考的线索。

东京人对西乡隆盛多有好感,很可能是念及其对"江户无血开城"的贡献。今日东京有不少名胜,专门
纪念东征军参谋西乡隆盛与幕府陆军总裁胜海舟的这一历史性会见。胜氏也因此成为西乡的莫逆之交,并
在其战死两年后,为其立诗碑于净光寺。此诗碑据说至今仍在,可惜我没能访到。倒是在《西乡南洲遗训
》的附录里,读到一首胜海舟咏西乡的五古,后半截可作为前引"略其迹而原其心"一说的最佳注脚:

只道自居正,岂意紊国纪?

不图遭世变,甘受贼名訾。

笑掷此残骸,以付数弟子。

毁誉皆皮相,谁能察微旨?

唯有精灵在,千载存知己。

先以"岂意"开脱,后有"微旨"垫底,即便"紊国纪",也都情有可原。不只是西乡不以世人之"毁誉"为
意,诗人似乎也更看重此"千载存知己"。与中国人讲政治立场,动不动"大义灭亲"不同,胜海舟以及上述
的谷干城、宫岛诚一郎都不避嫌疑,甚至有意渲染其与"叛军首领"西乡的友情。将"政见"与"友情"分开,
更注重"心情的纯粹性",而不是政治舞台上的"姿态",这种价值观念使得西乡兵败后能够很快恢复名誉。

图片引用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