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人文:他们穿过了“死亡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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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克拉玛干沙漠是世界第二大沙漠,东西长,南北宽。近100年来,虽然有过从南到北横穿的先例,但东西纵穿沙漠全境没有过。19世纪末和本世纪初,瑞典著名的探险家斯文·赫定曾雄心勃勃地试图从西向东进行徒步穿越,但没有成功。后来,他在自己的着作中,就把塔克拉玛干沙漠称为“死亡之海”,沙漠由此而扬名天下。
1993年9月下旬,中国探险史上忽然闪出一道奇光。经过有关部门4年多的筹划准备,由中英组成的联合探险队,终于向这个“死亡之海”挑战了。
9月24日,他们从沙漠西部南端的麦盖提县城正式出发,向着东方,向着沙漠的纵深开进。
这一消息,震憾了世界。中国的新华社、中央电视台、上海《新民晚报》、新疆乌鲁木齐经济广播电台,以及英国有关新闻单位,都先后派记者,通过种种方式进入沙漠,进入现场采访拍摄,及时向国内外报道探险实况。
头几天,他们翻越的还都是50米以下的沙丘,越往前沙丘越高,有的竟高达100多米到200米,被称为沙山。这些大大小小的沙丘和沙山,从空中往下看,十分壮观,一般都是新月形的,纵横走向的大都比较整齐。但随着风向、风力和地形的变化,有时也不规则。那干涸的河床,往往是貌似忠厚,却暗藏杀机。有的地段表层干硬,底下松软;有的地段下面还有水。这些不仅使人畜、车辆和行走变得异常艰难,弄不好还会陷车、迷失方向,或者被流沙吞没。当探险第二阶段刚刚开始的时候,中央电视台的3名记者搭乘支援队的车,于10月7日进入沙漠拍摄探险情况。由于连绵不断的沙丘阻隔,车开起来十分吃力,差不多每过10分钟,发动机就要开锅一次,加上多次陷车,只得走走停停。一不留神,中途竟迷失了方向。直到9日,记者们才被过路的石油物探局的车搭救,并把他们送到探险队的第一接应营地——麻扎塔格山东麓。
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气候,就像疯子的脸,变幻多端,喜怒无常,令人讨厌而又害怕。探险队刚进沙漠时,还是夏天的气候,但早晚温差很大。白天像火球一样的太阳,把地面的沙子烤得滚烫,地表温度甚至高达80℃。人走在上面就像踏进了烧干的锅,全身都感到烘烤,沙子灌进鞋里,脚都感觉出烫来。一到夜晚,太阳落下地平线,气温就急剧下降,一般都在零下几摄氏度,队员们钻进睡袋里还冻得瑟瑟发抖,半夜里常常被冻醒。
就在他们进入沙漠400公里,快到第一个接应营地时,美国摄影师萨特和英方队员葛利亨,因中暑虚脱终于被拖垮了,以致到了第二阶段,不得不遗憾地挥泪向同伴们告别。
在炎热的沙漠里长途跋涉,人畜的体力消耗很大,水就成了大问题。然而没过几天,水井竟神奇般地不出水了。他们计算了一下,9天当中挖了8眼井,只有1天打出了水。
被誉为“沙漠之舟”的骆驼,面对“死亡之海”的干涸,也居然失去了耐性,竟乱跑起来,还踢伤了人。到了11月初,有的骆驼终于因缺水和过度劳累而死亡。
在探险进入后一阶段时,有一天他们忽然遇上了沙暴。狂风卷着黄沙,遮天蔽日,有如8级大风之猛。单个人是绝对无法行走的。飞沙不只是硬梆梆地打在脸上,而是从头到脚往下灌,幸亏他们还有经验,在沙暴没到之前,人马就簇拥到一起,顶着猛烈的风沙,慢慢前进。这次沙暴他们虽然没遭受什么损失,但原计划到达终点的日期,不得不往后推迟。
这次探险以最终的胜利而结束。一群不怕死的英雄好汉,以实际行动向世界宣布,他们终于征服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应该说,这是人类的一个壮举,一个辉煌的胜利,它无疑是塔克拉玛干探险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如果说,斯文·赫定当年没有穿过这个沙漠而把它称为“死亡之海”,那么,在近100年后的今天,中英联合探险队所取得的胜利,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把这个名字从历史上抹掉了。另外,这次探险还有其他不少的发现。探险队员、地质工程师赵子允,在一次小会上就不无自豪地介绍了他们意外的收获,这就是:发现了1只5趾跳鼠,这是迄今为止在我国境内发现的第3只,在世界上也属罕见;发现了1个储量大的石膏矿床;发现了裸露在地表的玛瑙滩和1座汉代古戍堡;还发现了大片的原始胡杨林等。所有这些,为今后进一步勘探开发塔克拉玛干沙漠打下了基矗塔克拉玛干探险者1988年1月27日,刘雨田,一个普通的中国公民,历时70天,只身一人徒步穿越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他完成的从于田到沙雅的最宽度线路的探险旅行,成为旷古绝今的壮举。
偌大的中国版图上只有塔克拉玛干是一片空白,在西部边疆开了个大大的天窗,用密密麻麻的小点点,标示这里是片不毛之地。这片大沙漠沉睡得太久了,千百年来,一直是个谜。斯文·赫定虽然两次进入塔克拉玛干,但他都没有真正进入到沙漠的腹地,他在《亚洲腹地探险记》中写道:“这不是生物所能插足的地方,而是死亡的大海,可怕的死亡大海!”塔克拉玛干的“死亡之海”一称就是这样来的。
1987年4月10日,一个特殊的日子。刘雨田身穿一套白色的旅行服,肩披一块缀满金线的绛红色锦缎,头上还缠着白布,俨然一副沙漠王子的模样。他站在荒原上,久久地注视着远方波涛起伏的沙海,思绪万千。
于田,雨田,这是一种巧合吗?刘雨田似乎感到一种不可言传的暗喻。
他蹲下身来,用白纸做了9只酒杯,斟满了酒。
“神秘的大漠之王,我将投入你的怀抱。请原谅,我惊忧了你的宁静。”
刘雨田说罢,拿起洁白的酒怀,把那醇香的酒洒入大漠,完成他的祭奠仪式。
刘雨田的大漠之行是艰难的。他没有骆驼,没有各种仪器,没有伙伴,就这么一个人,带着140公斤重的行李出发了。他不能背起所有的东西,于是一趟一趟来回地走着,往返两次拖他的行李,也就是说,人家走一个单程,刘雨田得走好几个来回。他实在走得太累、太辛苦了。
塔克拉玛干这苍凉无边的洪荒大漠,在边缘地带间或有星星点点的胡杨树和散散落落的柽柳树,给这波涛起伏的沙海带来一些生机。但越往里走,就越显出一派死亡的寂静,连枯死发黑的胡杨树也没有了。这里只有沙漠,黄色闪亮的沙漠,波澜壮阔的沙漠,漫无边际的沙漠。
塔克拉玛干是酷热的,白天地表温度高达68℃,令人难以忍受。在这单色调的大沙漠里,既看不到人,也望不见鸟儿,仿佛从来没有过生物,只有死亡之光在四处闪烁,满眼都是高大回旋的沙岭,奇形怪状的沙丘,连绵不绝。夜晚,皓月当空,广袤的沙漠洒着皎洁的银光。但没有虫儿的啁鸣,也没有树叶在晚风吹拂下的沙沙摇动声。刘雨田双手抱膝,仰望着天上的星星,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这一夜,刘雨田睡得好香好香。一觉醒来,刘雨田发现一棵胡杨树着了火,他像触了电似地跳了起来,挥舞着衣服拼命地扑打着,不顾一切地把水壶里的水淋洒在树身上。在这没有水源、荒无人迹的“死亡之海”中,一滴水就意味着一次生命,但刘雨田却把死亡留给了自己,也不愿意看到另一个生命受到伤害。
火终于熄灭了。刘雨田“扑”地一下跪在了胡杨树前,涕泪俱下,他死命地捶打着黄色的沙地,哽咽地说:“我是多么希望你能够蓬勃地撑起一个硕大无比的树冠呀,骄傲地招展在大漠的天空之下,让这黄沙成为绿洲。可是,现在你却遍体鳞伤..”当大漠重归宁静的时候,那灿烂的朝阳,那有着不可抑制的强悍意志的万物之主,正缓缓地升起,给整个沙漠抹上了一层淡淡的桔红。刘雨田又开始了他的挑战。
当刘雨田向塔克拉玛干沙漠挑战的时候,死神也开始向他挑战。他所携带的水已经用去大半,身上现出一条条丹毒流窜的红线,他知道走下去无异于一步步走向死亡。www.80mt.com,以刘雨田的个性而言,他完全可能以死相试,用自己的躯体表明自己的意志。但现在他却不能,他答应过几家出版社,为他们写长城行,写塔克拉玛干记行。他还肩负着那些关心他的人们的厚望,他不能够死。
连日来,刘雨田明显地感到体力越来越不支了,更糟糕的是他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自己的确切位置。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刘雨田不能回答。所有的一切对于他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他知道自己的体力就要耗尽,于是决定放弃行囊。
那里头有记载着他向塔克拉玛干挑战的日记,有拍摄的沙漠景象的胶卷,甚至包括了高野百合子老妈妈送给他的那架相机。他只带上那半壶的水,这就是他生命的全部。
很快地,他连水也喝完了。为了生存,刘雨田甚至接了自己的尿,只是刚端到嘴边,他又泼掉了。他感到好困惑,自己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我还是人吗?刘雨田想到这里潸然泪下,他为自己而哭泣。良久,他终于慢慢地蹲下身子,再慢慢地拾起那只口杯,接了自己的尿,喝了下去。
他完全失去了羞耻心。从此,他见什么吃什么。胡杨叶他捋下来吃,树皮也扒下来吮吸一下想象中的水分,甚至连树底下、灌木丛中的苍蝇、蜘蛛、蜥蜴和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子,也成了他不可多得的美味佳肴。
再后来,刘雨田跌入了一种半昏迷状态。他的行进常常处于无意识之中,不得已,他只能躺下休息一下。休息之后,他的脑子稍稍地有些清醒,这时他的心境是质朴而纯真的。他想起了慈祥的母亲和那香喷喷的玉米粥..刘雨田已经走不动了。他只能艰难地往前爬,爬不动了,休息一下再爬。
不知道是第几天了,突然,他嗅到了一种湿腥味儿,便拼了命地往前,奇迹终于出现了:克里雅河仿佛是从天空中延伸下来的,闪烁着亮光,挟着一股凉气蜿蜒飘来。
刘雨田看到了生命之泉,挣扎着站起来往前跑,跌倒了再爬起来,踉跄着再跑..他得救了。这次探险是他一生中最难忘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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