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死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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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冽洌的寒风又在北大西洋的水面上吹起,携卷着蓝色晶莹的浪花扑上硕大眩目的冰山。银装素裹的阿尔卑斯山用它西部的隘口分开法国和意大利,爱琴海修道院的钟声就象亚平宁每日的太阳一样定时敲起。贯穿意大利中部的亚平宁山和加利格利亚诺河,在飞机快要降落的时候,在层层的白云之中显现出来。林枫坐在机舱的窗口旁,他已经在茫茫的黑暗中穿越了整个欧亚大陆,心情说不出是激动还是沉重。这是他对意大利的第二次访问,儿时对足球王国的种种揣度和崇拜已经在他踏上亚平宁半岛的那一刻化为现实,激情与梦想碰撞出的火花萦绕在他的脑际,他知道罗马近在咫尺了。
他在朦胧的晨雾中快步走过波波洛广场,昏黄的街灯映照在他的脸上,呈现出明显的东方气息和历练的沧桑感,尽管他才只有二十五岁。那是一张相当清秀的面孔,带有一丝十七世纪清教徒的叛逆,但又那么冷峻,那么性感,还有几分在他这个年龄无法体会的忧郁。
他草草地瞟了一眼高高的埃及方尖碑,甚至没有一句赞美,便匆匆走过总统府,让冰凉的晨风吹起他棕黄色的风衣。他把脚步停留在著名的海神喷泉前,那位被两匹骏马拉着奔驰的海神像令林枫怦然心动,许愿池里满池的硬币让他不由得想起了《罗马假日》中的安妮公主,这里正是她与那位记者无法实现的恋情开始的地方。他也摸出一枚硬币扔进池里,尽管他从来不相信这些。
“如果这真的很灵验,就让我找到紫妍吧!”
不经意间,一颗清泪落在池水里,激起一圈圈的涟漪。往事又不禁爬上他的心头,时光倒流,又回到了八年前那如梦幻般瑰丽的花季高中。
黄浦江的冬日夜晚璀璨诱人。那江边的点点渔火交织着港口霓虹的五色斑斓,远海轮船的声声汽笛伴随着经由耳畔的阵阵风声都让罗紫妍深深陶醉。十六年来,她一直生活在这个被人惯称为“大上海”的城市,被外滩的美丽和玉佛寺的盛名包围着。虽然与杭州比邻而居,她却从未感受过平湖秋月的醉然和孤山日落的惆怅;与姑苏的短短百里路程也使她放弃了领略虎丘剑池的机会。她太爱上海了,一种与生俱来的与申城的血浓于水,所以当她面临人生的第一次选择时就毫不犹豫地选择高中。具体为什么,她也说不清楚,只是在那段日子里拼命学习,为的也就是能留在这所上海最好的中学里,不让那熟悉的校园风景变成转瞬即逝的过眼云烟,在凤凰花开,鹂歌声声的时节里不让彼此之间两米的距离越来越远,在纯洁无暇的学生时代续写那未完的友情诗篇,把对方的微笑永久的镌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她终是如愿以偿,并且继任学生会的宣传部长,因为她的丹青妙笔征服了学校,也曾征服过上海。
罗紫妍很瘦,亭亭如出水芙蓉,柔柔似杨枝玉露。女孩的美丽,是因人而异的,但是却没有人质疑她的美丽。虽然美丽要分很多种,是一个很含糊的形容词。也许像清新脱俗的王语嫣,也许像冷若冰霜的小龙女,也许像情深意重的任盈盈,但那只是由性格决定的,她们的美如出一辙。
她总是把自己关在那间只有几平方的办公室里,听着贝多芬的《月光》或是《命运》,用一次次不厌其烦地即景素描来打发掉她全部的业余时间。窗子两侧雪白的墙壁上是她蹬着梯子完成的两幅素描:左侧是TITANIC雍容华贵的轮廓和那一对痴男怨女无言的海誓山盟;右侧是樱木花道咄咄逼人的目光和流川枫酷酷的眼神。生活即是如此,坐在精雕细琢的办公室里,单调而快乐。
罗紫妍的工作无非就是每月一期的校报,除了那几天,她大多闲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翻阅权威性的绘画书籍,但更多的时候,她却喜欢对着米兰的全家福出神,因为她爱他们。
似乎她的整个生命中就只有这两件事,一个沉静如水,另一个激烈紧张。她早已记不清自己是如何爱上的画画,却清楚的记得是如何狂恋上AC米兰。

第二章

1996年的春夏之交,AC米兰的第十五次登顶,带领她步入了足球的神圣殿堂。从此,她便开始为米兰伤神费心。可是恶梦还是在1997年来临,与尤文图斯百年庆典的盛大与显赫相比,米兰的第十一位排名却又显得那么滑稽。而当她终于决定与米兰一起复兴时,他们却又是那么军心涣散,散漫无征,甚至将罗伯特·巴乔扫地出门。一支曾经王朝过的球队战绩一落千丈自然是令人痛心的,好在她班上的足球队又让她燃起了对米兰的热爱。
班上的足球队是全校最棒的,他们的红黑剑条衫从来没有向任何一种别的颜色俯首称臣。锋线上的慕容是全校出名的快刀浪子,精湛的脚法和出众的速度让每一个对手望而生畏;前腰位置上的萧誉头脑灵活,神出鬼没,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给对手迎头痛击;左路肖阳的防守滴水不漏,传中球准确到位;还有后腰林枫,罗紫妍总是喜欢把他同阿尔贝蒂尼相提并论。
慕容是全校最出名的学生之一,以他的潇洒让女孩心动,凭他的技术让男孩羡慕。但他有自己的原则,对青梅竹马的女友心无旁鹜,所以对诸多美眉的暗送秋波熟视无睹。这与林枫形成鲜明对比,虽然他也一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却喜欢拈花惹草,游戏花丛。萧誉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女孩的漂亮,男孩的帅气,在他眼里不值一提。肖阳不太爱说活,喜欢独来独往,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出了足球场就如大病初愈一样气若游丝。
罗紫妍的家离林枫家很近,两人从同一所小学迈进同一所初中,现在又在同一间高中教室里坐同桌。命运将他们联系得如此紧密,以致于在他们彼此的眼中,对方都是如此透明,没有秘密可言。
她是美女,是全校男生竞相追逐的目标,在圣诞节时的信箱里总是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卡片,有的炫耀文笔,有的自以为幽默,可是她统统都不理会。她对自己的未来不存有任何憧憬,总是认为在自己的学生时代不可能拥有真正的爱情,所以她从不看爱情小说,从不为虚构的情节感动,也不可能发出“问世间情为何物”的感叹。因为她是不幸的,她和母亲陆晓凡相依为命,甚至不知道父亲的模样。她背负着私生女的沉重心理负担,而家的清冷给了她性格中的孤僻和抑郁。而林枫就像邻家大哥哥一样悉心呵护罗紫妍,给她生活中的阳光面,就连罗紫妍自己都有一丝丝的迷乱,不知道应该把林枫放在哪个位置上看待。她终于知道,自己之所以拒绝无数男生投来的橄榄枝,是因为她爱的一直是林枫。
这是第一个令她动心的男孩,不仅仅因为他的帅气,但这也是第一个令他了解爱情残酷的男孩。她知道林枫一直拿她当作小妹妹,也知道两个彼此了解至深的人是无法走进爱的领地的。她也曾天真幻想过拥有一份像慕容那样少年纯真的爱情,但林枫毕竟不是慕容,她不会被一个女人牵住一生。
也许他们走在一起的确很般配,不然每次逛街怎么会有那么多卖花小贩递过来漂亮的红玫瑰?其实有很多女孩都非常羡慕罗紫妍,仅仅因为她是林枫的红颜知己。
高中一年级的时光无疑是最美妙的,男孩子们可以利用整个中午的时间去足球场上挥汗如雨,而那些比赛也多少带有了一丝赌博的性质。每次赢球,林枫都会把属于自己的可口可乐分一半给罗紫妍,照他的话说,那是有福同享。
“你知道三剑客吧,他们已经到了友谊的最高境界。”
“可我是个女的。”
“女的又怎样?”林枫一口气喝干饮料,说:“袁承志和青青结拜的时候不知道她是女的,就算后来知道了,还不是拿她当兄弟看?”
“可是再后来就不是了!”罗紫妍不由得脸红了,她当然知道后来的袁承志和青青变成了夫妻。
“如果我是袁承志,你一定是安小慧。”林枫似乎也觉察到了这个比喻的不恰当,连忙用话遮掩。可是罗紫妍的心里清楚,其实自己就是那个幼稚无知的阿九,无论怎样,她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地位,无法变成那个让袁承志矢志靡他的夏青青。

第三章

离她家不远的地方有一条铁路,他们最爱去那里聊天,因为四周的空旷无人给了他们诉尽心事的机会。一个清凉的午后,他们一同坐在那里的草地上,鞋根敲击铁轨清脆作响。罗紫妍的身上散发着LANCOMEPOEME的淡淡幽香,而林枫的手指播散着浅浅烟草味道,迷乱而诱人。
她先是一言不发的听他陈述他的足球理论,听他大胆的预测未来世界足坛的领军人物,听他慷慨激昂地赞美他心中的偶像范-巴斯滕,尽管他们是不同的位置,不同的职责。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问罗紫妍的最爱。而她则会笑一笑,然后说:“和你的一样!”于是他会自豪,感叹“英雄所见略同”。可是她心里明白,她骗得了林枫,却骗不了自己。她的爱永远留给保罗·马尔蒂尼,她忘不了在那个1998年的夏天,当意大利惜负法国时,他温柔无比的泪水。
他又向她说起了他的两位前任女友,说她们的贤良淑德,落落大方,但那语气中却没有丝毫的后悔和遗憾。
“这么好的女孩,你也忍心分手吗?”
罗紫妍有信心让林枫在她的面前变得如水晶般透明,而林枫也明白,在罗紫妍面前的任何伪装都是徒劳无用,于是他很平静地说:“性格不合。”
这是现代都市青年中最流行的说法。
林枫又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像是在静静的思考:“是她们对我太好了吧!我受之有愧;或者是我厌倦了!你也知道的,我‘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林枫,看着他掏出香烟点燃的熟练动作,怎能相信他竟是如此冷酷之人,他童稚的脸庞下隐藏的竟是如此成熟的心,谈感情仿若蜻蜓点水。此刻坐在她身边的林枫,已不是那个平日里照顾她的兄长,在他的眼中看不到任何挽留的痕迹,而只有性格的善变和转身就走的绝情。
罗紫妍叹了一口气,尽量不去回忆林枫的种种劣迹,说:“我表妹就要转学来我们班上学了。”
“真是搞不懂她,好端端的,非要从英国回上海,现在又闹着要转学,难道她就不能在一个地方安分守己一些吗?”
“她爸爸宠着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妈妈要是有舅舅的一半就好了。”罗紫妍说着说着就伤感了起来。
远方黑压压的乌云和近在咫尺的雷声让他们不得不离开那铁路。他们都不约而同得向那铁路的尽头望了最后一眼,大雨将至的雾气笼罩在天地相接的地方,一片水蒙蒙。
“它通向哪里?”林枫问。
“不知道,”她笑着摇摇头,“也许是很远的地方吧!”
他们一路狂奔至林枫家里,豆粒般大的雨点已经打湿了他们的衣襟。林枫拿出一条大毛巾,蒙在罗紫妍的头上揉搓她湿淋淋的长发。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感受到他兄长般温暖的双手。
家的感觉就是好,虽然外面电闪雷鸣,疾风骤雨,但这方小天地却依然暖意融融。外面一定很冷了。在玻璃窗上呵一口气,写上林枫的名字,待到那一片小液滴褪去,他的名字便被保留在窗上。林枫在厨房里,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不一会儿,他就端了两碗热汤进来,让她驱赶体内的寒气。可是她只喝了一口,就再也难以下咽了。
“不会差到让你不敢喝吧!”
“太辣了。”
林风搔搔头,面露惭愧之色:“对不起,我忘了,你受不了我的口味!”

第四章

林枫穿梭于罗马的五星级酒店之间,在总服务台机械的重复一句话:住在这里的有没有一位来自中国的罗紫妍小姐。每一次他得到的回答都令他失望。他站在罗马斗兽场的阴影里,看身边一对对的俊男美女谈笑着走过,他的紫妍又在哪里呢?
他很快就打定了主意,赶往特米尼火车站,经过圣玛丽亚大教堂时,前门广场上一根十五公尺的圆柱上,圣母怀抱圣婴,现出无限温存。林枫无暇欣赏这些,快步奔入售票厅,买了一张开往帕尔玛的车票,开始了北上的征程。
他坐在火车的窗口旁,呆呆地望着窗外。身旁的一位意大利姑娘用蹩脚的英语跟他搭讪,说他很帅,很有东方魅力。林枫没怎么看她,虽然意大利人有着天赐的美貌,但在他的眼里却及不上罗紫妍的一半。
火车缓缓驶出罗马的城区,一切繁华与富丽都被抛在了身后。那位意大利小姐甘愿充当林枫的免费导游,向他介绍沿途的风光。她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告诉他,那是帕拉坦山,站在山上可以看到阿威尔努斯湖,传说那是冥界的入口。
罗紫妍的表妹即将转学加入的消息在班上不胫而走,林枫自恃与罗家姐妹交情莫逆,不停地向大家介绍那位姑娘的青春与美貌。罗紫妍不去管他,对他宣称的一切不置可否。她的心早已不在此地停留,这时候静静地想一想,总是觉得她们姐妹的命运有着惊人的相似。
罗紫妍生活在没有父亲的环境里,而她的表妹也缺少母亲温柔的呵护,她的生日就是母亲的祭辰。而父亲陆存政又脾气古怪,不苟言笑。当初给她取名字,完全是一时的兴之所至,因为他喜欢中国古典小说,所以给她取了一个很仿古的名字,叫做陆倾情。
在她的记忆中,童年只有英国利物浦的海边,还有那支红透了半边天的超级球队。可是她不知道,到底是命运的驱使还是她的炎黄之根,她总是无法放下对古老东方家国的眷恋。终于,十一岁的时候,她回来了。
上海已经变成了国际化的大都市,她住进了姑妈和表姐的别墅。见面的第一天,她就不喜欢姑妈的冷漠和高傲,却和罗紫妍一见如故。两个姑娘都是一样的沉鱼落雁,都秉承了江南女子的文雅清秀,只不过罗紫妍更温柔,而在陆倾情的身上则多了几分英国式的时尚和狂放不羁。
罗紫妍考上高中时,把一幅湘北队的全家福作为对自己的奖赏,而陆倾情送给自己的礼物则是一首贝多芬的《欢乐颂》。可是没想到仅过了一年,她就对所在的学校产生了厌恶感。陆存政多方交涉疏通,终于给女儿办妥了转学手续。其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到底她讨厌那学校的哪一点。也许这就叫做前世的孽缘,如果没有这次转学,她又怎么能认识那个注定是她命中克星的男孩。

第五章

陆倾情开始了自己全新的高中二年级。因为要加入到表姐的班级里,她怀着前所未有的紧张心情。罗紫妍看出了这一点,答应陪她一起进教室。罗紫妍穿得文雅简洁,红色的短款T恤和黑色的长裤,配上一双略有些跟的黑色细带凉鞋,随便地绑了一个马尾。陆倾情穿了一件咖啡色低领短上衣和短裙,衬出雪白的皮肤,香肩如削,樱唇如绽,扎一条高辫子,上面绑着一串水晶珠花。虽然没戴耳环,但谁都看得见她左耳上的两只耳洞。
课前预备铃已经响过了,喧闹的校园渐渐安静下来。她们清脆的脚步声响回荡在无人的楼道里。罗紫妍轻轻推开教室的门,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的身上。
她慢慢转回身,像要奉上什么奇珍异宝似的拉进她的表妹。那个令人神魂颠倒的姑娘确实美得出人意料。
陆倾情按照老师的指引,看到第五排的一个空位旁坐着一个帅气男孩,一缕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使他犹如受神灵启示的基督圣徒,微风掀起他额前的短发,也把他身上火红的曼联队比赛服吹得瑟瑟抖动。
亲身经历过利物浦队八十年代的辉煌和九十年代的没落,让陆倾情在看到曼联队时总是咬牙切齿。而男孩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无聊的转动着手中的原子笔,似乎对陆倾情的存在视而不见。
“他不觉得我漂亮吗?”也许这是所有美丽女孩的通病,陆倾情又怎会免疫。
她在众人目光的护送下,在指定的位子坐下来,刚刚调匀她的呼吸,就看到同桌男孩的后背上印着白色的GIGGS。陆倾情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会儿,估计他的身高不会超过一米八十,清瘦,但从他裸露的小臂来看,他的身材应该相当健美,再加上他穿了一件足球衣,她猜想他的足球一定踢得很好。
罗紫妍转过身来为表妹做了介绍。陆倾情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一直没有说话。
“萧誉。”男孩转头看了她一眼,又很快把眼光移开。
“我表妹是利物浦队的球迷。”不知为什么,罗紫妍在每一次做介绍时总是忘不了加上这一句,这似乎成了解释她冷淡的唯一理由。
“怪不得,”萧誉冲着罗紫妍和林枫说,“她看我的眼神就像有深仇大恨似的。”
陆倾情看着萧誉优雅的侧影,他面孔上那一丝来自远古的冷峻,仿佛此刻坐在她身边的正是那个让她又妒又恨的莱恩·吉格斯。再加上萧誉对她的无动于衷,甚至是有些不屑一顾,更让陆倾情感觉到了他和一般男孩的不同之处。她竟然问了一句:“你喜欢吉格斯吧!”
萧誉对这个新来的女孩没有半分好感,首先就对她的衣着打扮嗤之以鼻,觉得她和她那个清秀的表姐没有一点的相似。现在她以这种居高临下的口气提问,更大大地刺激了他的逆反心理,他没有回答。
而陆倾情的问话好像是无心的自言自语:“其实我也很喜欢他,只可惜他不是在利物浦,而是在曼彻斯特。”
萧誉似乎听到了陆倾情话语中流露出的惋惜,对她的看法稍有改观:“那么喜欢利物浦?”
“在那儿住了十年,小时候的很多事都在心里扎了根,成了习惯就无法改变了。”
陆倾情的两句话让她在萧誉心中的地位攀升了两级台阶。她似乎也触到了萧誉心中最隐秘的一隅,让他内心的防线开始瓦解,哪怕是最坚固的冰山,也会在这两句话中冰融雪化。
晚上放学的时候,家里派来了一辆白色别克。陆倾情坐在车里,看罗紫妍向窗外三三两两骑车的同学挥手说再见,心中突然涌上可怕的孤独。自己和他们相比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寂寞。她伸出手去,只碰到了坚硬的玻璃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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