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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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励志名言

(二十七)

我时常觉得有的时候爱情真的就象是一场赌博。你的筹码就是付出的思念、关怀、牵挂、时间、精力、金钱、真诚、谎言等所有你所具有的东西,弄不好还得搭上点色相。每输掉一次,你就会觉得完了,自己这下没救了,不会再象这样去爱任何一个人了,失去这样一个人活着好象都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正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你开始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感情这玩艺,没有什么人再值得你这样去爱了。而在这时上天又将筹码悄悄放在了你的手中,如果这时正巧又有赌局出现在你的面前,那我想不会有人熟视无睹=置若惘然的,于是再押一把!运气好的话可能就此收手,运气不好的话,对不起,从头再来!
那么不赌行吗?也许是可以的,但是遗憾的是天下有太多的赌局在无时不刻在诱惑着我们,遗憾的是所有的赌局都不可能双赢,遗憾的是我们的筹码永远也输不完――上天总是在不断给我们在补充着新的筹码。
遗憾的是我们总是很贪心。
遗憾的是我们在很投入的时候总喜欢把所有的筹码都押上。
我们的生活总是充满了遗憾,因为在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就做出了令人遗憾的决定。
可是哪一种决定又是没有遗憾的呢?人生的不可重复性决定了我们无论选择哪一个方向前进,总会有另一个方向让我们感到后悔。而事实上任何一个方向都会有风和日丽的坦途,也都会有狂风暴雨的泥泞,只是出现的先后顺序也许不同罢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何必再去感叹那些已然苍老的往事呢?
可惜道理总是留给别人的。
我依旧无法自拔地一次次醉倒在往事的边缘,同时又漠视着唯一拥有的现在。
若干年后,当我在楼顶上被回忆击中,心力憔悴的时候,我就想如果那时在林言离去的时候我伸手拦住她;如果我没有去看那期的校刊;如果我那天晚上没有和郑平去建筑系;如果我报道的那天火车没有晚点;如果我不上这所大学;如果我根本考不上大学!
每一个如果对我来说都意味着另外一种生活,每一个如果却又都是我宿命的安排!
我和林言两个人的战争只和平了不到一个月,就又回到了冷战时期。我又回到了班里的"棍协"。(当时我们学校各种协会多如牛毛,大多不务正业,以骗钱、泡妞为主业,我班因光棍奇多,自发成立了"棍协",老杨自封为会长,其他如秘书长、部长等分别由我班男生担任,茶余饭后,大家交流"为棍"心得,畅谈美女长短,时为一奇!)我估计自己和林言的事不会就此罢休,但是又不甘心轻易服软,就索性晾她几天再说,于是整日里和兄弟们踢球、饮酒作乐,倒也觉得自在。只有在晚上关了灯以后,我才会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愣,想自己究竟应不应该妥协。无数次想鼓起勇气去找林言,又无数次在心里否决这个念头,我好象从她说的那些话中已经感觉到了我们之间不会长久,分开只是迟早的事。
于是我就每天在矛盾中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郑平来找我的时候,已经得知了这件事。他进了门一言不发,低头抽了半晌的烟,忽然开口:"老凡,咱们算不算是真正的朋友?"
我原以为他回和我说林言的事,没想到竟聊起了我和他,一时有些茫然,迟疑了一下,说:"当然了!你问这做什么?"
"我们可以说是无话不谈了吧?"
我嗯了一声,表示同意,他又接着说:"我觉得自己已经很了解你了,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我承认我和你都有些颓废,但是颓废并不等于不需要爱情,对不对?你为何总是有意和自己过不去呢?"
"谁说我不需要爱情了,我又没变态!"面对他的一大通数落,我有些不太乐意。
"那你和林言好好的,闹什么呀?"他的口气更加强硬了。
我在心里暗暗感激着这个好兄弟,却半喊着对他说:"不是我的错!是她看不上我了!她根本就觉得我是一个不可救药的家伙!"
郑平说:"不是人家觉得你不可救药,是你自己觉得自己不可救药!我和你一样整天对周围的一切彻底失去了信心,可是好歹我还有点寄托,我每天坚持弹琴,我觉得这种坚持就是我们现在这种生活的真正意义!而你呢?你连坚持都没有了,一点打击就让你象个委屈的孩子一样,躲在黑暗的角落里自怜自己的弱小!你还算个男人吗?"
我没有想到郑平的话竟然如此尖锐,他从来也没有这样对我发过火。而他的话又确实象一柄利刃一样正中我的心口,一种被刺痛的感觉象烈酒一样在胸中游走。我摆了摆手,不让他再说下去。他看我脸色很是难看,就没有再说下去,递了支烟给我。
狠吸了几口烟,我才说:"也许你说的对,我太懦弱了,我不敢再赌下去还不行吗?我不能接受她对我的这种生活的蔑视!我这样存在,因为我喜欢这样!也许我会去找她谈谈,但绝对不是现在,给我点时间吧!我不想和你谈这个问题了,免得伤了咱们之间的和气。"
郑平看着我,长叹了一声,说:"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的!"
"如果我现在容忍了她对我自尊的伤害,我会更后悔!"我斩钉截铁地说。
郑平苦笑了一下,说:"你呀!"他没有再说下去。
"晚上陪我去喝酒如何?"我笑了笑说。他也笑了,说:"想收买我呀?"
我说:"得了吧,你还有脸说,我的哥们整天帮别人说话!"
"你这人,真是的!你和她不是一家人的嘛!"他坏笑着说。
"别瞎说,谁和她是一家人?"我擂了他一拳说。
那天晚上的酒是我和郑平一起喝过的无数次酒中最索然无味的一次,明明应该借着酒劲来深谈些什么的,可是我们谁也没有再去说什么,反而就有些让人觉得怪怪的。
于是喝了一晚上的闷酒,倒有些不欢而散的意思。
(二十八)

"过去的生命已经死亡。我对着死亡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曾经存活。死亡的生命已经腐朽。我对这腐朽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还非空虚。"
很多名人说过的话到了我们这里可能根本就变成了另外一种含义。我无法知道当年鲁迅先生在《野草》题辞中写下这段话时的原本目的和心境,但是当我在毕业那年那个酷热无比的夏天读到这段话的时候,我很狭隘地就觉得它很适合用来总结我这几年的大学生活。"既然已经死亡,何必再去留恋。"我对自己说。书信烧了,日记烧了,照片烧了,所有一切我能想到的俗不可耐的、充满孩子气的手段,我都用了,想藉此来证明那些过去的生命的确已经是死亡的了。然而在此后的几年当中,在无数个暗夜里,那如花的笑颜,那冰凉的小手,那晶莹的泪光,那曼妙的低吟,那如云的黑发,那如黛的娥眉,却时时闯进我的梦中,用一种更为切肤的方式向我证明着它们的存在。
我无法再回到从前,去重新体会那些充满青春激情的日子,但是我知道,那些我妄图用"死亡"来回避的一切,早已融入了我的生命,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
我感觉得到它们的存在。
写给蝎子和教徒的信先后有了回音,我在看蝎子的信的时候,通常会嫉妒他那破纸而出的才气。那封信是这样写的:
老凡:
如面。不觉间秋节已至,万物萧瑟的情景着实又使我悲情顿伤,大叹年华流逝之可笑。而一成不变的生活极度无奈于沉沦,在日渐羞愧和终日惶惑中几欲绝望,然而世事不会怜悯谁的困顿,相反,只会更添烦忧。一场大病如执着的悍妇及时地乘虚而入。她纠缠不休、浅薄无耻至极,整天吮吸着精力元气,搞得天昏地暗、云雨纷乱,我自恃强壮的身体很快成了被掏空的干尸,这倒与思想很协调。
一切成为空白,我静候大限的到来。
也许是上苍猫性大发,对我这个稚弱小鼠,只是把玩了几下就失去了兴致。孩子们来看我了,江胖子、坦克、田狐狸在一个残阳如血的傍晚来到了大漠深处。我憔悴的形骸连同荒僻的大漠构成了一幅惨淡的野兽派油画,画中挣扎着我复苏的生命之火。那一夜,我们在相聚相离的悲欢格调下畅饮不止,最后在一片类似死亡的酒醉中我警醒了。我漫步在布满月光的沙草丛中,不过如此的人生在惨白、阴冷的月光下在几个喷嚏和狂笑中化作暗合天道的几缕睡意。
经过一番可怕的治疗,我的病终于几公斤各式药片,蜂窝般的针眼,以及那时钟似的长时间滴答不止的各式溶液面前屈服了。在一个多月的抗争中,我发誓绝不能再落入那该死的病魔手里,所以也劝你珍惜身体,切勿沉溺于酒色,更别积虑伟业而置身体于不顾。
不知你找到捷克作家昆德拉的《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了没有,这部小说语感很好,读时很顺,哲理性胜过曲折的情节,平泊的语调中你会感到优秀于同类的理性,绝不俗媚的个性让我有知音般的共鸣。在年轻时能读上几本可读的书倒是件幸事,但在单位就别指望能安心看书,如果你在宿舍里看书,就会被同室的工友们骂作:小母牛不生崽――牛逼坏了,我真佩服他们创造另类语言的能力。我现在只盼望能早日调回市里,至少夜晚可以安心坐在书桌前。其实我也不愿意做个冷血迂夫子,我的热情遍及每个上天赋予的感知细胞,有时候我也考虑骑自行车游遍名山大川,也考虑买个电脑写作或是搞些新鲜玩艺,却总有人和事在我耳边提醒着现实一点,再现实一点。
唉!《新概念》这后头的练习有答案吗?语法问题怎么解决?上个自费研究生要多少钱?定职以后能拿多少钱?几个医生早就说了药吃多了没好处,现在我是大脑发炎,胡话连篇了!请注意,我决不会长期窝在这片污浊的地面上,哪怕是去做不名一文的流浪汉!我不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我为知道活着而活着,你呢?
蝎子 草于腾格里
如果说蝎子的信是一盏陈年老酒的话,那么教徒的信就是一杯淡淡的清茶。她在信中写道:
丁凡:
你过得好吗?你那里下雨了吗?
我们这里这几天一直是秋雨绵绵,今天我撑着伞独自从学校出去了一趟,虽然是满脚的泥泞,心情却格外顺畅。树叶经过雨水的冲刷,显得格外的清晰。一个丁香般的姑娘,撑着油纸伞从深深的古巷里缓缓走来。她穿着白底带紫花的长裙,长长的麻花辫垂到了腰间,辫梢上扎着一条紫色的绸带。她未施脂粉,素面朝天,嘴角洋溢纯真的微笑,玲珑的鼻头上泛着粉色,明亮的眸子里闪出聪慧的目光,几缕凌乱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了,卷曲地贴在她的额头上,映衬得她的脸庞更加青春妩媚。雨正淅淅沥沥地下着,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只剩下这姑娘悠然地行走在小巷中,留下了一路丁香的芬芳。这是我在路上对戴望舒的《雨巷》的想像。
我喜欢闻雨的味道,潮潮的,夹杂着泥土的腥气和植物的清香。这场雨从上个星期六就开始下了,时晴时雨。那天晚上,我从教室回宿舍,还未到楼口我就嗅到了那股浓浓的下雨的味道,我立刻说下雨了,果不出所料,外面已是湿淋淋的一片了!我还喜欢闻太阳的味道,找一个阳光灿烂的星期天,把被子晾在外面,让它饱受一天的阳光,在太阳下山之前,把被子收回来,赶快叠好,晚上钻进去,暖洋洋的,太阳味被藏在里面了!
下雨的时节,我总喜欢出去走走,闻一闻雨的味道,或者是躲在被窝里睡一大觉,今天我出去走完了就给你写信,感觉真是好极了!
希望早日收到你的回信!
教徒
我读着这两封迥然不同的信,就觉得很有意思,上学时的心态无论怎么灰色,好象都不如真正步入社会以后的那种失落和无奈更让人难过。想着自己好象介于这两种情绪之间,说自己还没有摆脱学生的想法吧,却又感到自己已经没有气力去多想了,说自己很成熟,足够应付这个世界吧,却又常被一些天真的想法困扰着!好象有些亦前亦后,进退两难了!
我知道,这种该错位的心态是会毁了我的。
(二十九)

最美丽的花朵谁也无法企及。
最美丽的伤口谁也无法滋润。
那些受过伤的地方就慢慢生长出思想的花朵来。
虽然我在郑平面前倔强地说自己不会服软,但是我知道和林言和好对我来说只是迟早的事,我有这种预感,一种异常坚定的信念不断在内心滋生、膨胀―――我们的故事还没有结束。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一个多星期后,林言她们班在学校大礼堂的前厅举办了一次室内装饰工艺品的设计作业展。我在食堂前看到这张展览的海报的时候,就想自己一定要去看看林言的作品。第二天下午四点多钟,我从教室里溜了出来,独自去了校礼堂的前厅。整个前厅都被她们装饰班的作业充满了,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装饰品让人有些目不暇接。有用易拉罐做的很别致的烟灰缸,有用鸡蛋壳做的不倒翁,有用黑白纸片拼成的抽象画,还有用碎布头拼出好看图案的茶杯垫。原本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东西,到了他们手里,就象是变魔术一样,变成了一件件充满情趣的艺术品!我有些惊诧于这些衣着古怪,总是无精打采的家伙们了。
林言的作品是一幅壁挂式的花瓶,是用三分之一的椰子壳做的,未加任何修饰的椰子壳上面用刻刀刻出几道粗糙的花纹,用一根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草绳挂在墙上,花瓶里面插着一些干枯的芦苇和一朵鲜红的玫瑰,乍一看有些刺眼和不协调,再细看时,那朵玫瑰就显得那么伤感和孤寂,倒觉得别有一番味道。我在心里暗暗佩服着林言,站在那副壁挂前就想起了我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心里不由得一阵难过,想了半天觉得自己又无计可施,叹了口气转身便想离去了。一转身倒吓了我一跳,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个人,定睛一看,竟然是林言!我心中窃喜:她一定看到我在这里看她的作品了!
"你也来了?"我首先说话。
林言嗯了一声,走到了我身旁。看着她自己的壁挂,用一种懒散的口气说:"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消遣?"
我听得出她语气中的讽刺,但我假装没有觉察,笑着说:"来看你的大作呀!很特别的花瓶和插花呀嘛!"我故意做出很随意的样子。
"是吗?您太抬举我了!"林言依旧是不冷不热地说。
我注意到她对我竟然用了"您"而不是"你",这分明是在有意和我拉开距离,再加上这句话的讽刺意味比刚才那句更加厉害,我心里便有些恼火,但是又不敢发作,只好说:"你怎么这么说呢!我....."我不知道自己该再说些什么,神情和口气都窘迫到了极点。
她看着我的样子,却笑了,说:"没想到你也会脸红呀!"
我想自己当时一定是狼狈到家了,连被学生处长教训时都没有过的羞愧整个将我淹没了。我一时就唯唯诺诺地说不出话来,象个做了错事的孩子站在了老师面前一样。也许是我的狼狈样引发了林言的恻隐之心,她轻轻叹了口气,说:"你最近好吗?"
"还行吧!老样子!"
"我要在这里看摊子,今天我该值班,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
"没事!我没什么事!"我连忙说道。
"那你慢慢看吧,我上那边去一下。"林言说。
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一下子就涌出了一股热辣辣的东西,我没有想到她这么不在意我!鼻子有些隐隐发酸。我伸手拦住正要离去的林言,说:"你不要这样好吗?你这个样子让我很难过!"
"难过?!你会难过?你知道什么是难过吗?"林言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如同在看着一个陌生人,我感到她的眼睛里有一种创痛和绝望。
我们对视着。
"对不起,那天我不是有意要惹你生气,我只是说了自己的心里话而已!两个人再好,也没有理由要求对方按照自己的模式来生活,你说是不是?"我让自己尽量用柔和的语气对她说。
"我要求过你什么吗?我只是希望自己男朋友不要整天庸庸碌碌地过活,这要求难道也算过分吗?如果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我会这么多事吗?你怎么就不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呢?"林言有些激动,声音高了许多。
"我知道自己活得很没劲!可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我周围的一切都是既成的,喜欢也罢,不喜欢也好,我只能这样了。我觉得你和我既然相互选择了,就应该珍惜,怎么能把改造对方作为目的呢?"
林言看着我比她还激动的样子,又看了看周围好奇地望过来的人,说:"我不想和你吵架,我还有事要做,你先走吧!"说完转身就走了。
我站在那里,尴尬的不知所措。想了想自己不能就这样算了,又连忙跟上去,说:"这样吧,你几点完事?我一会来接你,咱们好好谈谈!"
林言看着我,迟疑了一下,说:"好吧!那你七点来!"
我点了点头,对她有几分讨好地笑了笑,便离开了。
晚上我到礼堂门口的时候,林言正好从里面出来,我问她吃饭了吗,她说还没有,我说那我陪你去吧,我们就一起去了一家小饭馆。我给林言点了两个她喜欢吃的菜,就在一边看着她吃,看着看着我忽然想起了以前上高中时和几个哥们的一次恶作剧,就忍不住笑了。林言奇怪地看着我,说:"傻笑什么?"
"没什么,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我忍着笑说,"以前上高三的时候,我们班隔壁是高二,那个班有一个女生长得挺漂亮,可是这个女生却非常的厉害。每当我们班和他们班发生些摩擦的时候,她总是首当其冲地上来和我们理论,而且作风之泼辣令人望而生畏,我们班的男生都有些怵她,想杀杀她的威风总也找不到机会。有一天我和班上几个男生去学校门口吃牛肉面,正好她也在那里等着,我们几个人一嘀咕,就想出了一个整她的办法,当面上来她开始吃的时候,我们几个人都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嘴看,等她发觉抬头看时,我们都把眼光转移开,她一低头吃饭,我们又都盯着看!后来她知道我们是在故意整她了,干脆就低着头吃,可是你想想,四、五个人十几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你的嘴,你怎么能吃的下去呢?!但是又不好发作。那个女孩是越吃越慢,越吃越慢,后来几乎就不敢怎么咀嚼了,我们几个人强忍着笑,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嘴,再后来,她终于放下了筷子,剩下一碗只吃了几口的面灰溜溜地走了。她一出门,我们几个人就哈哈大笑起来。那次我们可是狠狠出了口气,从那以后,那个女孩就收敛多了!"
我一边讲一边盯着林言的嘴,讲到最后的时候,林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你们可真坏,这么损人家一个小女生!"这时她才反应过来我也在一直盯着她的嘴看,她气急败坏地伸手打了我一下,说:"好呀!你设圈套给我!我早应该看出来,你从小就不干好事!"我一边躲闪,一边就得意地笑着。
直到这个时候,林言也才露出了我们上次吵架后的第一个笑脸。
(三十)

从那天起,日子就开始变得平平淡淡。我和林言都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但是两个人都很默契似的,再也不去提那些分歧很大的问题。她还是那样很出类拔萃地做着她的优等生,而我依然如昔地混着日子。谁也不去干涉对方的生活,有些相敬如宾的意思。但在这种平静的下面,却蕴藏着谁也不愿触及的裂痕。
郑平在那时也开始和一个他在花园弹吉他时认识的一个叫刘莹的女孩恋爱,那个女孩异常泼辣,在郑平星期天睡懒觉时会当着他们宿舍人的面掀郑平的被窝,让郑平起来陪她上街。俗话说"一物降一物",郑平这小子虽然性格刚烈,但在这个丫头面前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经常被她整得哭笑不得。有一次我们两个一起闲聊,他说以前总以为别人有自己没有的一定都是好东西,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我开始有些不明白,他就告诉我开始很羡慕我和林言,整天成双入对的,现在他自己和刘莹搞上了,才发现满不是那么回事。我就笑了,说:"别人有的当然不见得都是好东西,有人有了是长处、优点,有人去学恐怕就是东施效颦了!"郑平就骂我是在损他,然后叹了口气,说:"你和林言怎么样了?最近不常看见她和你在一起!"我说:"我们之间的缘分快要尽了,分开是迟早的事!"郑平有些不解,问:"你们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会呢?"我苦笑了一声,说:"你难道真的没有发现我和她根本不是一种人吗?她属于名门正派里的杰出弟子,而我只不过是旁门左道里的一个无名小卒罢了!我们在一起这段时间是天意,分开也是天意,我和她不会有结果的!"
听我说了这些,郑平挠了挠头说:"你说的好象挺有道理,其实我也觉得你和她在一起很不协调,气质上就有冲突!可是你打算怎么办呢?"
"怎么开始,就怎么结束吧!"我轻声说,好象是在自言自语。
时间很快就印证了我的预感。
我清晰地记得那是初冬的一个下午,我逃了课,在宿舍里狠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三点多了,坐在床上琢磨了半天,决定去图书馆遛遛。到了图书馆,随便找了本杂志翻了一会,就又犯困了,我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正睡得来劲,有人使劲推醒了我,我睁开迷朦的双眼一看,林言正怒气冲冲地望着我。
"你怎么来了?"我坐直了身子问她。
"我来借本书,看见这里的人都在轻声笑着一个在阅览室睡觉还打呼噜的人,仔细一看没想到竟然是你?!"她的语气很是严厉,"你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你怎么回事。一见面就这么损我!我丢自己的人,关你什么事呀!"我被她的话激怒了,毫不客气地回敬道。
"是不关我的事,你说的对!"林言转身就走,我敢忙也跟了出来。
"你怎么这么让我失望呢?我已经在克制自己不干涉你的生活方式了,可你的言行让我失望的近乎沮丧了!"林言一出图书馆的门就对我嚷道,"难道你真的对你目前的这种生活非常满意吗?"
我一言不发地看着林言近乎有些歇斯底里的样子,心里一阵冰凉和酸楚。
"你能不能收敛一下呢?现在你在学校里已经快要臭名昭着了,抽烟、喝酒、打架、旷课!你就不能干点你应该干的事吗?就算我求你了!"林言还是肆无忌惮地宣泄着她的不满。
"你不要再说了!咱们分手吧!你犯不着陪我这样的人遭白眼!"我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让她罗嗦下去,想了半天,也只有这句话可以终结眼前的一切,于是便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
一时间,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似乎都不相信这句话就那么轻易地说了出来。
我们就那么对视着,好象都妄图从对方的眼里找到一丝留恋,然而我从她的眼里什么也没有看见。
除了泪水。
那对视好象有几个世纪那么长,而在那一刻我们的目光都穿透了彼此的灵魂,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记住这一眼吧,这令人刻骨铭心的一眼!她的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嘴唇在微微颤抖着,好象想说些什么,又好象在喃喃自语。
我感觉自己好象一个濒死的人,当看见死亡一步步向自己逼近的时候,反而是出奇的冷静,心里没有那种行将朽木的悲哀,更多的却是难言的孤独和寂寞。我伸出手去,替她擦掉脸颊上的泪水,又拢了拢耳边的发丝,轻轻叹了一口气,说:"相濡以沫,未若相忘于江湖!你自己保重吧!"
林言看着我,眼神中漫溢着惊恐和绝望,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厌了!"我看着她身后的图书馆说道。
然后又是沉默,林言盯着我看,象是想要看透我的心思似的,我把头扭向一边,故作姿态地抽着烟。
那么难耐的一段时间,四周围好象安静极了,实际上是我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我感到自己的心在无法抑制地剧烈跃动着。我强忍着内心深处的创痛和心酸,坚持没有再说一句话。
"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一个懦弱的家伙呢?"林言忽然忿忿地说道,然后转身就走了。
她才一转身,身影就模糊在我的泪光里。我慢慢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不要再去看她的背影。过了一会,我睁开眼睛时,林言已经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后来每次我回忆起这个场景的时候,都会闭上眼睛,想像林言渐行渐远的身影,我也一直在猜想她是否会回过头来看我一眼。每一次想像的结果都是一模一样:她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已经记不太清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好象恍恍惚惚地就到了床上,然后就蒙头大睡。其实心里乱的不成样子,怎么又睡得着呢?我一会想起了她的笑脸,一会又想起了她对我说那些话时带着轻蔑的眼神,自从认识她以后的诸多事情都涌了出来,让我感到头痛得厉害!
宿舍的兄弟们下课回来了,看我这样也没多问,因为他们常看见我蒙头大睡。到了晚自习下课以后,老杨看见我还在昏睡不醒,就觉得有些蹊跷,伸手推了推我,把他吓了一跳,我的身体滚烫,正在发着高烧!他就招呼几个人用自行车把我推到了学校的医院,而这时的我已经烧得有些人事不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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