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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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句号》第十二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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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机场的路上,鲁娜留在一场车祸中。
她的遗嘱是在我们关系破裂的期间立的,列了几位亲属的名字和联系方式,说了她的财产情况,希望由我来处理一切。
关于其他的,她一句话都没提,好话坏话都没有。
我离开了英国,像鲁娜活着的时候那样活着,平静地活着。没人让我这样做,我也没强迫自己,一切自动开始了,好像鲁娜离开的那个瞬间里,把灵魂扔到了我的里面。不同的是,我活不到那么彻底,有时还烦,有时还动心,有时还寂寞,有时还无聊,有时对自己没有把握……
假如还能跟鲁娜说话,我想问问,她怎么做到了,跟这个世界相安无事,就像她把我彻底融化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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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句号》第十三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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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者约丁欣羊吃晚饭,居然。
丁欣羊站在敞开的窗前,刚开始飘落的小雪,落进屋里。她拿着手机,反应不过来。外面的空气渐渐清新,雪花小心地躲避着各式各样的脏污,轻轻落到地上,树上。她想讽刺对方,害怕破坏了气氛。
“你没时间?”他等急了。
“我有时间。”她说完可怜自己如此珍惜这机会。
“你在家等我吧。”
丁欣羊放下电话,关上窗户,心情像狂风过后的天空,一片朗晴,好久没这样高兴,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高兴,像机器人一样迅速有效地打扫屋子。房子的每个角落都整洁之后,她看表还有时间,决定借着这少见的好心情泡个盐浴。傍晚慢慢临近,出浴后的丁欣羊像所有渴望约会的女人一样,差不多把柜子里适季的衣服都试了一遍,好不容易认可了一件既性感又不性感的长毛衣,灯光下毛衣的深紫色补充了她脸色的苍白。朱大者按门铃时,她刚喷好既是香水又不是香水的香露。
“打扮得很漂亮。”拎两个大塑料袋,朱大者觉察了她的苦心,过于直白也过于着急的夸奖,把丁欣羊弄个大红脸。为了掩饰,她问塑料袋什么意思。他说,意思就是他亲自给她做饭。
从搬进来,没人在这里给她做过饭,反过来也没有。她日常所谓的做饭都属于糊弄。朱大者站在灶台前忙碌着,没多久饭菜的香气盈满厅房,靠在厨房门旁看着这一切的丁欣羊心动不已。她差一点冲过去抱住他,请求跟他结婚。一盘色香味绝佳的红烧鱼打落了她的闪念,她像个快乐的小侍,端菜拿碗摆杯子,忘了他曾经带给她的不爽,像被秋千悠到高处的孩子,干煸芸豆,软炸鲜贝,丁欣羊过节了。
开始吃饭以后,她又是一顿赞叹。他举杯让她别那么夸张,然后向她表示歉意。
“为什么?”她问。
“不为什么。”
她继续吃饭,她说,她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家常饭。父母一起做饭还算比较好吃,但他们一起做饭时很容易吵架;刘岸只能把饭做熟而且很少做;出去吃饭有时味道很好,但饭后嘴里总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她说的太真诚,朱大者不免可怜她。他联想起丁冰,丁氏姐妹似乎都是苦命。他想说以后找机会多给她做几顿饭,但怕自己做不到。
吃完饭丁欣羊满面红光,他心里感到莫名的安慰,仿佛自己刚刚尽到了一位先生的责任:让一位女人高兴幸福了两个小时。她提议吃冰淇淋然后径直去厨房拿。他在客厅里端详着一幅没有签名没有时间的小油画,画面是一条秋日的小街,树上的叶子快落光了,凋零的画面和金黄调子构成的反差,把画面的温暖剔除了。小画蛮幼稚,但它奇怪的想象空间给他留下了印象。丁欣羊端着两杯冰淇淋回来时,他问是不是她画的。
“从哪儿看出来的?”
“刘岸不可能画这么差。”其实,他想说的是,它给了我感觉。
“所以我没继续画下去,也算对自己有判断。”
“这样人越来越少了。”他说。他在她家里有自由的感觉,同时还有神秘感。这两种感觉混杂起来,是他也对这个女人心动的原因。但他有打扰,如果没有那本日记,不以那种方式了解她,会不会就没有打扰,只有着迷?他在心里问自己,但又立刻被自己否定了。鲁娜死了以后,他不会再对任何女人有百分百的动心。他觉得这是鲁娜决定的,这又是无法向另一个女人解释的。丁冰除外,为什么,他说不清楚。他和丁冰之间的信任缺少现实感,好像他们是在彼岸相识的好朋友,如今只是重聚。
也许心灵学比心理学更有说服力。他想。
“你在想什么?”她吃完了自己的冰淇淋。他摇头,然后问她要不要吃完他的冰淇淋,因为他不爱吃甜的。她笑而不答,冰淇淋她不想吃了,但想接着他的吃,这话她说不出口。
他没再问,几口吃光了自己的。
“你觉得你能是个好画家吗?”她问,他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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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句号》第十三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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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我坚强。”
“坚强跟画画有什么关系?”
“坚强跟什么都有关系,只有坚强才能坚持。”他说完,丁欣羊默默拿过他们的杯子带回厨房。已经被扼杀的期望再次走进她。这感觉和由这感觉带来的疼痛重新变得熟悉。她知道,如果她面对它们,还会再受伤。但朱大者内心的力量强烈地吸引了她,好像她精神情感中缺少的东西,掌握在朱大者的手里。
“你没事吧?”朱大者跟过来询问。
“跟你在一起我很痛苦。”她干脆地说出了这句话。他刚想解释被打断了。“你别误会,我是说现在这样作为一般朋友吃饭聊天之类的,不是另外那种关系。”
他们无法继续这样的谈话,两个人回到客厅继续喝酒,好像喝酒能打开局面,打开心扉。
可惜的是,事情总是这样的。
“你看过一本德国的小说吗?”她觉得自己开始发晕。
“哪一本?”
“有个女的想找个情人,前提是没有做爱能力的。结果她找到了,两个相处很好,产生了感情,这时,她觉得他的性无能是缺陷,便劝他想办法什么的。最后发现这个男人不是性无能。小说写得没什么意思,但这事……”
“无性就没有爱情;有性爱情就短命,悖论。”他说。
“你是真的吗?”她问完,两个人一起大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说,我是真的,我是真的。
“那你从前有过很多女人吧?”她喝多以后像小女孩儿。
“还行。”
“我认识吗?”他摇头。
“是什么样的?”
“花钱,什么样的都有。”他平静地说。
“哇,你召妓啊?”
“不太一样,说起来很复杂。”
“安全有保障吗?”他点头。她突然不好意思地用靠垫捂住自己脸。
“你不也有过一夜情吗?”
“你怎么知道的?”她惊得差点跳起来。
“好像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我怎么那么傻,这事都告诉你了。”
“说明我值得信任。”
“我原来想把那感觉记下来,留着老了以后看。可是,现在我已经懒得回忆了。那人还给我送过信呐。”
“让我看看。”朱大者一脸坏笑。丁欣羊把靠垫朝他扔过去,羞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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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句号》第十四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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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谢谢你的招待。”朱大者公事公办口吻,顿时把丁欣羊穿透了,她甚至恨他来。
“应该我谢谢你才对。”她嘴上应酬着,心里想叫喊。
“有时间我再给你做。”朱大者依然是刚才的口吻,说着站起来去穿外衣。丁欣羊看着他的表情和动作,终于忍不住了。
“我恨你。”她站在他对面认真地说。
“为什么?”他无所谓地问。
“你折磨我!”
“我不是故意的,抱歉。”他的口气听上去更加无所谓。
“好了,你走吧,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她说。
“你最好别这么难过。”朱大者朝门口走去,最后的话像威胁。
他走了。她呆呆地站在客厅的中央,刚才的气氛冰冷了,什么都没剩下,除了难过。
这样过了一会儿,堆积了好久的失望像火山一样崩了,埋住了丁欣羊。她希望爱,爱在她心里有了萌芽,萌芽永远不能生长。独身生活里的各种挣扎此刻变成巨大的累,让她第一次从另一个意义上,理解了丁冰。
这巨大的废墟般的失落,在她心里层层叠起,遮蔽了过去支撑她的信念。她开始怀疑相爱和理解都是虚幻的自我麻痹。她拿起电话,这空无的屋子像张开的大口,再次把她推入这样的境地:想抓住点什么,管它是什么!她拨了号码然后把听筒放到耳朵上却没有声音。她查看电话上的插头没问题,但马上看到电话线的底端被刀割断了。她走到卧室,一样的情况。放贵重物品的抽屉没有任何被动过的痕迹,她对好密码,里面的东西都在。她害怕了:什么人进来什么都不拿,只是割电话线?
丁欣羊去找自己的手机,发现手机也没在皮包里。她忽然明白。丁欣羊穿好大衣来到街上,在电话亭她拨了朱大者的手机但没人接。她再拨,再拨,听着铃声,她觉得自己像一个活着的死人。在这样的感觉下,夜色有一副她从没见过的安宁的模样,在不明亮的灯光下,每棵树每幢房子都呆在自己的归宿地,除了她这个栖息在电话亭里的女人。
一只手从她背后伸出来,压断了电话。看着表情平静的朱大者,她想,他割电话线的时候估计也是同样的表情。
“把手机还给我。”
“如果我没这么干,你已经打电话了,对不对?”她听着,但不回答。
“我劝你回家好好睡一觉,别把所谓的痛苦弄得太夸张。”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冷冷地说。
“反差,空虚,你突然觉得受不了了。在这样的心境下你犯过错误吧,干吗再犯一次呐?你约个男人,之后会怎么样,按你的年纪,不该想象不到吧?”
“你们男人不都这么干吗?”
“也许,但这不意味你也可以干。男人干完了,不受伤,你行吗?”
“练练就行了。”丁欣羊听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身体里发出的。
“那好吧。”朱大者说完,掏出丁欣羊的手机,“用这个打,先打给谁?我来帮你。”他开始在电话簿里找名字,然后拨了一个号码。“刘岸吗?你爱一个叫丁欣羊的女人吗?”电话里传出刘岸愤怒的声音,问对方是谁。“这不用你管,不做肯定回答就算不爱。”电话掐断了,朱大者对丁欣羊说,是对方先掐的。
“隋杰吗?”他拨了另一个号码,“你现在想过来跟丁欣羊小姐共度良宵吗?”电话另一端一声都没出就挂了。“还有什么人吗?”他问丁欣羊。
她所有的力气都消失了,她希望天上掉下一个绳索,勒死他,或者她。她无法面对。
“你能跟我过这么彻底的日子吗?”他逼问她。
“你别把自己想得那么彻底,也许,你不过就是摊狗屎。”她有气无力地说。
“说得不错,跟狗屎过,你行吗?”
她气哭了。
“有勇气一次又一次流眼泪,干吗不动脑子好好想想,你到底要什么。想好了,再流露,别像那些人,把感情弄得像大便似的,一次又一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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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句号》第十四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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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仍然说不出话。
“本来活的就不容易,还那么着急,还不如死了。给自己一点时间,干吗把自己催得像赶鬼似的。”他说完,把她的手机还给她,转身走了。夜幕下,他像一个退场的皮影,直直地从她的视野中走掉。
第二天,她开始找工作。
从第一个亲吻开始,大丫发现他们的关系就充满了伤害。但她的理智从来没真正起过作用。大牛总是能唤起她的柔情和激情,让她在亲吻时产生仇恨,又在仇恨时渴望亲吻。她知道有魔鬼,却不知道魔鬼躲躺在谁的身上。
和好之前,她常常看见空气中迷漫着伤害的欲望,这欲望通过他们的生活细节控制他们,使得他们两个都很小心,毫不放松。上次大爆发到现在和好如初,他们终于放松下来,像两个刚刚离开战场放下武器的士兵,迎来一段亲切平和的日子。
“你在想什么?”大牛另一只手也从后面绕过来,仿佛他是大丫的大背包。大丫说没想什么,大牛说她撒谎。“要我放进去吗?”大牛问。大丫说要。大牛从后面进入,大丫要换姿势,大牛制止了。大丫扭动着身体,欲望醒来。她想忘我地再做一次,像昨天夜里那样,但大牛不让她动,他有话要说。
“那你拿出来。”大丫恳求。
“我不,这是我们最好的说话方式。”
“让我转过来。”
“不行,你看着我,我就说不出来了。”大丫只好不动了,她费劲儿地把注意力带回炙热的身体中,克制着自己。
“分开的那段时间,我快要疯了。脑子里想的都是跟你做爱的细节。越想越详细,越详细越想。有时,我试着看张黄碟,看两眼就得关上,看不下去,觉得恶心。所以我才去找别的女人。跟你说,你也不能正确理解。”大牛低声地抱怨了一句,还是接着说下去。“跟别的女人睡觉之后,我还是想你。后来我发现,我总是忘不了跟做爱的事,不是因为你的性,是别的东西。你抽烟的样子,你笑的样子,你出神儿的样子,你看我时的眼神,你吃完饭扔筷子的样子,你能明白吗,大丫,我死定了,因为没有女人能代替你。我绝望的时候,都想杀了你。我不能不回来找你,给你跪下,我都干,只要你要我就行。让我们好好地留在一起,大丫,你和我不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我们两个的缘分太大了,即使是孽缘,也分不开了。别总想着跟我分开,我爱你,非常非常爱。”
大丫被浸到一种溶液中,一切的一切,都熔化了。
“说点什么,大丫,对我说点什么。”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管它说什么,说点儿什么。”
“我恨你,也许有一天我会恨你。”大丫说的像梦话,心里正在感受的爱的感觉,孕育着毁灭的力量。她从没这样爱过一个人,也从没这样怕过一个人,也从没想过会恨一个人。
“你说的是心里话,我高兴听,你知道吗,大丫,你恨我爱我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只要你别不在乎我,怎样都行。大丫,我爱你,你想不出,我有多爱你。”大牛说的柔情,断肠,淋血,世界上最不相信爱情的人听了也会动容。他俯身吮着她的唇,她的眼睛,她的脸庞,仿佛她是果实,处在最灿烂的成熟期,他恨不得把自己变成清风或者锦缎,只为了托住这一切,能托多久就多久。
“你不要这样对我,我承受不了。”大丫轻轻地请求他。
“我要这样对你,不然我还活着干吗?!”他继续亲吻她的身体,像最真心诚意的爱的表达,居然跟性欲脱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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